“小五，你放心，我會……會照顧好阿四的，讓他太太平平、安安生生過完下半生。”嚴復喃喃道，將當時對小五的承諾又默默說了一遍。

    哪怕沒有小五這臨終的交託，嚴復也一定不會對已經變成痴兒的阿四甩手不管的，那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兵啊，是他的兄弟啊，但是有了小五的這臨終交託，阿四的安危跟往後的生活，嚴復無疑就更加看重了。

    這一趟去江淮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更不知有多少兇險在等著他，而能否平安回京，似乎都成了未知數，所以嚴復就想著，無論如何都要在臨走之前，一定要把阿四給安頓好，他已經給阿四找到了一個平安隱秘的所在，也給阿四留足了能夠讓他舒舒坦坦、滋滋潤潤過完下半生的銀子，他還會派一個信得過的人，一直顧看著阿四。

    不管日後他是個什麼結果，也不管會不會變天，阿四都會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著。

    可是……阿四卻失蹤，不見了。

    派出去尋找阿四的人，都是無功而返，這幾天嚴復都著急上火得不行。

    二皇子府的人，當時近身伺候二皇子的，萬歲爺自然是不能留活口的，所以像小五那一批的人，都被秘密處決了，而剩餘的二皇子府的下人，大都派去了別的地方繼續當差，而少部分則繼續跟著二皇子伺候，已經隨著二皇子南下封地贛州了。

    按說阿四是二皇子的頭號心腹，是必然難逃一死的，可是阿四卻已經成了瘋子，也是因禍得福逃過了一死，但是眼下，阿四卻又不見了，他一個痴兒，怕是還不如三歲幼童機靈，人會跑到哪兒去了？或者是被誰給擄走了？如今人在哪裏？是不是被人給欺負了，又或者是乾脆遇害了……

    嚴復都不敢往下想，一想腦袋都要裂開了似的。

    要是阿四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又怎麼能對得起阿四，還有那些子無辜死去的兄弟？

    嚴復正在飽受煎熬，驀地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嚴復登時就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然後大步就朝外走去。

    “可是已經找到阿四了？”不待侍衛開口，嚴復就迫不及待地詢問道。

    “是！是已經找到阿四了！屬下甫一得了訊息，趕著就來跟大統領稟報了！”侍衛忙不迭點頭，都知道嚴復擔心阿四，這侍衛是一刻沒停趕著就回來了。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嚴復激動的厲害，大手在那侍衛身上就使勁兒捶了三捶，忙不迭問道，“他人呢？如今在什麼地方？”

    “大統領，您彆着急，聽屬下細細說，”這侍衛也同樣激動，畢竟阿四也是他的兄弟，當下忙不迭跟嚴復解釋道，這事兒還是有些曲折的，“阿四人現下已經不在京師了。”

    “什麼？”嚴復一愣，隨即眉頭緊蹙，追問道，“那他人在哪兒？是誰把阿四給帶出京的？那人打的是個什麼主意？”

    阿四如今就是個痴兒，據說連吃飯穿衣都成問題，自然是不會自己離京的，肯定是被人給帶出京的，嚴復如何不急？他最擔心的事兒還是發生了，竟然有人要打阿四的主意，這怎麼可以？

    當下嚴復就心下一橫，不管是誰，膽敢動阿四一根汗毛的，他就饒不了！嚴復的手驀地就搭在了腰間的刀柄上，冷著張臉，就要往外走。

    “大統領，您先彆着急，阿四好得很！沒受一點兒委屈！”侍衛大驚，忙不迭過去攔住了嚴復，生怕嚴復不信似的，他感激又繼續往下說，“大統領您稍作等候，屬下已經派人把阿四給接來了，馬上您就能見到阿四了！阿四真的一點兒事兒都沒有！”

    侍衛再三保證，嚴復這才稍稍心安，卻還是將信將疑：“阿四到底是怎麼離京的？是誰把阿四給帶走的？”

    侍衛的表情也有點兒意想不到，跟嚴復道：“回大統領的話，那人自稱是奉……賈子游，哦，就是之前廖朝暉養的手底的那個心腹幕僚賈先生，他就是奉賈先生之命，之前趁著二皇子府亂套的時候，悄默聲兒地把阿四給接走的，如今被咱們找到了，那人一開始還打死不承認是自己帶走阿四的，後來再三確認咱們對阿四沒有惡意，大統領更是因為阿四急得上火，他這才同意帶阿四回來給大統領瞧瞧好讓大統領放心，不過按他的意思是，不可能把阿四交給咱們的，他說了，既是已經答應了賈先生的，那這輩子就得守諾，要好好兒照顧阿四的一輩子的。”

    嚴復在腦中迅速回想著關於賈子游的一切，可是嚴復對於賈子游的印象，卻也只是停留在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上，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賈子游，就是賈子游的屍體。

    這人深得廖朝暉信任，也一直被廖朝暉藏得嚴實，所以外界幾乎沒有人知道賈子游的存在，不過賈子游最後用自己的一條命生生拖死了二皇子跟廖朝暉，而他這個默默無聞了一輩子的人，卻在死後名聲都傳到了御前了。

    說起來，這賈子游也算是個傳奇了。

    忠心不二卻對自己的想法有著固執地堅持，忠心事主卻在關鍵時刻對主子下得了狠手，是個極其複雜危險、令人不敢小覷、又敬而遠之的人物，這就是嚴復對賈子游僅有的瞭解，可就是這麼一個連嚴復都覺得複雜危險的人物，卻能在死前把阿四的未來給安排的妥妥當當……

    所以這賈子游跟阿四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兩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有交集的啊？

    嚴復滿腦子問號，就是帶著這樣的疑惑，嚴復又見到了阿四。

    就像侍衛說的那樣，阿四真的過得很好，從前精瘦、總是心事重重的青年，如今倒是白胖了不少，身上穿的衣裳，用的不是頂好的料子，但是一看就是舒服柔軟的意料，通身上下都是乾乾淨淨、齊齊整整的，連頭髮絲兒都沒有一根是亂的，被梳得特別好，哪裏有半點兒痴兒瘋瘋傻傻、髒兮兮的模樣？一看就是被人照顧得特別好，要不是如今阿四臉上總是掛著憨憨的笑，時不時還流口水，還真不像是個痴兒，倒似是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