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沒過多久，萬歲爺就給大皇子冊封了王位，大皇子乃是堂堂皇長子，又曾立下赫赫戰功，按說是該給個親王位分的，但是萬歲爺卻只給了個郡王位分，而且冊封之後，仍舊沒有讓大皇子入朝聽政的意思，更沒有給大皇子封地讓其離京的意思，誰都不傻不瞎，都明白萬歲爺是個什麼意思。

    這是徹底冷落大皇子，給個郡王位分就算給大皇子一個牢籠，也是給世人一個交代了。

    一言蔽之，大皇子是徹底涼了，還是從頭到尾、從裏到外的涼了。

    周子徽在冊封典禮上，遠遠看了一眼大皇子，當時大皇子下跪謝恩，還得被人扶著呢，真是一個病體支離啊，瞧著竟都讓人擔心這人怕是熬不了多少日子了呢。

    周子徽默默嘆息一聲，從此徹底把大皇子這人拋在了腦後。

    其實也不止周子徽，怕是很多人都是一樣吧。

    此時此刻，時隔多年，再次見到封予山，周子徽怎能不覺得恍如隔世？又怎能不心生感慨？

    原來，是他看走了眼，不止是他，這世上所有的人都看走了眼，大皇子纔是那個能笑到最後的。

    雖然如今太子有萬歲爺扶持，水漲船高，位分穩固無比，但是周子徽卻能認定大皇子纔是能笑到最後的那個。

    他相信這一次，自己肯定沒有看走眼，周子徽在心裏默默道。

    是的，他不會看走眼，因為大皇子的光彩實在太奪目了，根本不是太子能夠相較的，至於沒有萬歲爺扶持，又不得萬歲爺所喜，卻也沒什麼大不了，大皇子雖然沉寂多年，更是一度流言滿天，可是大皇子卻是所有皇子、甚至是整個皇室之中風評最好的一個，他得百姓愛戴，得武將擁護，在朝中更有蘇府、穆府還有敬府的鼎力相助……

    周子徽迅速地在腦中盤算著，總的來說，周子徽覺得有這些支援在手，萬歲爺喜不喜歡大皇子已經沒有那麼重要的了，重要的是，大皇子想不想爭，但凡大皇子相爭，那自然是沒有贏不了的。

    那大皇子相爭嗎？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大皇子若是壓根兒就不想爭的話，又怎麼會摻和進來？而他又怎麼有機會站在大皇子面前呢？

    大皇子想要那個至高之位，是他周子徽的福氣，正是因此，他才能死裏逃生有了活命的機會，更重要的是，他還有輔佐出一代明君的機會。

    周子徽覺得胸口熱乎乎的，似是有團火在裡面燃燒，方纔的恍惚一閃而過，他如今就只剩下激動了，當下忙不迭撩袍給，對著封予山深深叩頭：“屬下週子徽拜見主上，多謝主上救命之恩！”

    封予山趕緊去扶周子徽：“周先生，快請起來說話……”

    “再謝主上提攜之恩！主上是屬下再生父母，不單救了子徽之命，更是讓子徽能有施展抱負之機會，子徽感恩戴德！必將爲了主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周子徽卻堅持著磕完三個頭，這才被封予山扶了起來。

    周子徽說到激動處，眼眶有些微微泛紅，封予山看了也是忍不住嘆息，拍了拍周子徽的手臂道：“能得先生相助，亦是永安之幸。”

    “子徽不敢！”

    “先生，裡面請！”

    “主上先請！”

    ……

    書房。

    三人前後進了書房，鄒令端茶過去，分別遞給了封予山跟周子徽，周子徽忙得起身，雙手接過茶，又朝鄒令深深一揖，開口道謝：“當日便就是這位壯士搭救的屬下，屬下一直沒有當麵道謝的機會，今兒總算得見，求壯士受子徽一禮。”

    “周先生客氣了，”鄒令忙得上前扶起了周子徽，一邊含笑道，“在下姓鄒名令，周先生日後有什麼需要的地方，儘管跟在下言語一聲就是了。”

    “鄒侍衛客氣了。”周子徽忙得，心中卻在暗道，這鄒令肯定是封予山的貼身侍衛，哪裏是他能使喚得起的？不過封予山的貼身侍衛卻能混在御林軍裡頭將他大喇喇地從御林軍眼皮子底下帶出四皇子府，這是這人藝高人膽大？還是御林軍都已經被安郡王收買了？

    這問題周子徽一直都在琢磨，卻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卻更是覺得封予山深藏不露，對封予山自是更加恭謹慎重。

    周子徽復又落座，目光在封予山明顯不太靈活、還散發著藥膏味道的右臂上一閃而過，封予山的右臂明顯顯是受了新傷的，看著也不像是傳言中的殘廢模樣，只是不知封予山當年是怎麼會讓萬歲爺確信自己右臂的確是殘廢了的，更是不知誰有本事竟然讓封予山的右臂受傷。

    這些異常，周子徽都看在眼裏，但是他又不傻，不可能第一次跟封予山見面就問這些隱秘問題，而且他這才投在封予山門下，並不清楚封予山的脾性喜好，在說話做事上還得謹慎，所以就只當沒看見。

    周子徽當沒看見封予山右臂的傷勢，封予山卻大大方方解下了披風交給了鄒令，露出了已經結痂的小臂，麻麻賴賴的，面積還不小，讓人一看就忍不住蹙眉，周子徽這下子想視而不見都不行了，只得硬著頭皮詢問：“主上，不知您手臂這是……”

    “哦，前些時日在四皇子府赴喜宴，結果遇到了一個毛手毛腳的侍婢，茶杯沒端穩，”封予山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牽了牽唇看向周子徽，“這都是小事，不過也是因著這小事兒牽出了點兒旁的事兒，今兒跟先生見面，也是有事要找先生打聽一二。”

    周子徽忙不迭點頭：“主上請講。”

    封予山這個時候能找他辦事，他正求之不得呢，最怕的就是，封予山因為不信任或者是忌憚他曾經追隨四皇子而晾著他，那才熬人呢，說不準哪天還性命不保了呢。

    封予山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問道：“我知道先生之前追隨四皇子，肯定在皇后跟太子身上是下了大功夫的，對於皇后跟太子的手中勢力也是十分了解的，所以我想跟先生請教一下，皇后或者太子跟尹廣泉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