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還是不方便，索性趁著封予山這次離京，便就將見面場地直接給定在了穆府老宅這邊。

    周子徽這些時日雖然一直足不出戶，可是小啞巴卻沒少在外頭溜達，也給他帶回很多訊息，就比如這一次穆府長房一家清明返鄉掃墓祭祖一事，因著康如鬆的緣故，周子徽早就猜到封予山跟穆府長房的關係必然不同尋常，封予山明顯顯就是掐著點兒跟著穆府長房前後腳來的穆府老宅這地方，可是穆府長房回老宅掃墓祭祖卻關封予山什麼事兒？怎麼封予山這個堂堂安郡王卻還要陪著穆府長房來老宅掃墓祭祖來著？簡直就跟個孝順兒子似的，要不是知道封予山的身份，周子徽免不了都要懷疑，封予山怕是穆昇養在外頭的私生子……

    額，不對，似乎年歲就不妥。

    額，要是封予山知道周子徽的胡思亂想，指定要為周子徽比大拇指，雖然不是親生兒子，那也是半個兒子啊，等著日後跟葭葭成親拜堂，他這個半子女婿指定要比一整個兒子還強！

    啥？大公子聽了不高興啊？

    不高興也得憋著，如今可是岳父岳母都已經認可他的身份了呢，纔不怕大公子那個戀妹狂魔來給他下絆子！

    周子徽對封予山跟穆府長房的關係是越發看不懂了，不過有一點卻是肯定的，那就是安郡王府跟穆府長房的關係，比他猜測的還要深得多，周子徽不免又在心中感慨，安郡王藏得真深，穆府長房也是如此，以至於這麼多年，竟把所有人都瞞得死死的。

    此時此刻，對著面前近在咫尺、一臉淡淡笑意、一身迫人氣勢的封予山，周子徽就覺得一陣恍惚。

    這還是在封予山當年被冊封郡王、周子徽在冊封典禮之上遙遙看了一眼之後，第二次見到封予山。

    那個時候的封予山，是個什麼模樣光景？那個時候的封予山，是戰敗負傷、落拓回京、最不討萬歲爺喜的大皇子，當時封予山回京的時候，萬歲爺並沒有第一時間給封予山冊封郡王，當時萬歲爺只是下令，讓封予山在府上安心養傷，既是安心養傷，那自是不好上趕著關心政事兒了，萬歲爺又格外吩咐，讓封予山少出門，沒得影響傷勢，所以封予山就相當於，甫一回京就被萬歲爺給幽禁了，就只能窩在府上靜心養傷。

    這傷一養就是大半年，也沒見什麼起色，廢掉的右臂還是照樣廢著，人還是病懨懨的，哪裏還有一點兒昔日在戰場大殺四方的氣勢？

    人人都道，大皇子真的是徹底廢了，往後是再沒有東山再起之可能了，也是從那個時候起，眾人對於大皇子的關注開始日益減少，畢竟一個註定沒有前途的皇子，是沒有必要浪費心力去關注的。

    不過轉年，隨著當時迦南有意跟大夏和親，迦南公主不日遠赴大夏，眾人的關注又再一次集中到了這個殘廢的大皇子身上，人人都覺得，萬歲爺會給大皇子指親，讓這個一無是處的殘廢皇子好歹再發揮點兒作用，做個迦南皇室的駙馬爺，雖然對這個曾經南下抵禦迦南的悍將大皇子來說，是奇恥大辱，不過屆時迦南國盛，大夏又將將兵敗議和，所以犧牲一個殘廢大皇子的尊嚴換取一國太平，也是未嘗不可的。

    所以大皇子要成為迦南駙馬爺這事兒幾乎是板兒上釘釘，有人感嘆，覺得大皇子實在憋屈苦悶，有人為大皇子不值，覺得最是無情帝王家，也有人幸災樂禍，覺得大皇子這就是咎由自取，不是很能耐嗎？不是被稱為什麼戰神、被百姓愛戴嗎？結果又怎麼樣？

    四皇子當時就挺幸災樂禍，面兒上對此事並不關心，私底下卻沒少跟周子徽譏嘲過封予山，說起來，四皇子曾經最忌憚的人，並非太子，而是大皇子，因為封予山實在是太耀眼了，那赫赫戰功可不是吹出來的，是貨真價實一刀一劍拼出來的，漫說四皇子沒有大皇子這一身能耐，便就是有，他也是不敢出陣殺敵的。

    他瘋了？他可是堂堂皇子！鳳子龍孫！是這世上最尊貴的血統，他的命且金貴著呢，怎麼可能跟那起子低賤計程車兵一個樣？

    平心而論，四皇子覺得自己是不如大皇子的，所以忌憚跟嫉妒都在情理之中。

    周子徽也覺得大皇子是心腹大患，只不過還未等著如何剷除大皇子這個心腹大患，大皇子就大廈傾頹，搞得周子徽都是一蒙，再回過味兒來之後，慶幸欣喜自然是有，可也未嘗不覺得可惜。

    大皇子是真可惜了。

    周子徽對封予山是有欣賞的，發自肺腑的欣賞，只不過但有這一份欣賞，是不足以讓周子徽選擇效忠的，就當時周子徽對大皇子的觀察來看，他覺得大皇子勇猛有餘卻欠缺韜略，說白了就是一介勇夫，有堪當一方大將的能力，卻是做不好一個君主的，相比之下，四皇子明顯更加胸又韜略，所以周子徽當時拜在了四皇子的門下。

    一旦成為四皇子的心腹謀臣，對於大皇子即將成為迦南皇室駙馬爺的悲慘遭遇，周子徽的可惜也不過是稍縱即逝，畢竟只有別的皇子不好，他的主子纔會更好更順利。

    只不過萬歲爺最後到底還是沒有給大皇子指婚，因為當時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出流言，說是大皇子早年在戰場上不止傷了右臂，還有男人的根基，這種皇室隱秘，本就是民間最津津樂道的，所以傳播速度很快，沒等到皇室出面闢謠，連迦南皇室那邊都得了訊息了。

    迦南皇上雖然有意折辱封予山，跟大夏和親本來也是打的這個主意，可他畢竟也是個顧念骨肉之情的，和親公主是他的侄女兒呢，爲了侄女的一輩子幸福著想，迦南皇上最後還是給萬歲爺修書一封，內容是什麼，自是無人知曉，不過和親這事兒，後來到底是沒有落在大皇子身上，二皇子那德行，萬歲爺哪裏敢把和親公主指給他？沒得再鬧出兩國交惡，至於旁的皇子年歲還頂不上來，最後萬歲爺只得將迦南公主指給了一個宗族近枝的王爺，也算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