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憂的是，這群蠻族人太野蠻了，做事沒有章程，也沒有制度。

    沈言感到十分有必要給圖源立個規矩——當然，這都是後話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去前線支援杜執。

    就這樣，沈言帶著一群激動的族人動身了。誰知道還沒走多遠呢，就和歸來的杜執一行人撞了個正著。

    “祭司，你這是要領著族人去哪兒？”杜執笑問道。

    沈言不知怎麼的，突然感覺有些羞恥，轉而問道：“你這次進展怎麼樣？”

    杜執咧嘴一笑，眨了下眼睛，有些調皮地壞壞笑道：“你猜。”

    沈言忍俊不禁，心情都變得明媚起來，笑盈盈地道：“我猜，這次我們部落一定大獲全勝。”

    杜執大笑了起來，當著一眾族人的麵宣佈了這次獲勝的好訊息，並讓戰士們展示了這次的戰利品。

    大夥非常興奮，激動地真臂高呼——沈言也是如此。

    “你以前從不這樣的。”杜執忽而在自家小祭司耳邊低低地道。

    耳邊突然襲來一股熱氣，沈言不禁半邊身子都軟了一瞬，反應過來對方這番話是什麼意思，他禁不住臉頰泛紅。

    先前，他從來不會跟著一群族人高聲呼喊的——因為覺得太傻、太野蠻了。

    可沒想到，自己這次見杜執完好無損地回來且打了勝仗，竟是開心到與大夥兒一起高聲歡呼。

    “我很高興。”杜執以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輕笑道，“小祭司，你總算肯承認我們圖源部落了。”

    這一刻，沈言心裏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樣樣都有。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很好，但心細如杜執，又怎會看不出他的想法？

    秋季格外涼爽，雖然還沒入冬，風中已經帶了涼意。

    夜裏。

    沈言看著躺在身側的男人，想了想，提議道：“首領，我們部落以後制定些章程吧。”

    杜執單手枕在腦袋下面，微微頷首道：“你說。”

    沈言側躺過身來，不緊不慢地道：“先從習慣改起吧，以後每個營帳必須保證清潔，大家不許在部落居住區隨地大小便。”

    杜執眉頭蹙了蹙，不甚贊同地道：“不在居住區解決衛生問題，難道去部落外面解決？多危險啊。”

    沈言也發覺自己措辭不妥，糾正道：“那我們修建茅房，以後，大夥都只准在茅房裏方便。”

    杜執眉頭皺得更緊了，很不贊同地道：“那不更髒嗎？茅房誰來打掃啊？”

    “你要是認同修建茅房這件事兒，怎麼會協調不好人手？”沈言微微不悅地道。

    杜執眉梢微微挑了起來，笑問道：“你生氣了？”

    是有點的。

    一群野蠻人太不注意衛生了，整個部落髒兮兮的，也不怕得病。

    沈言自然不會將這種傷人的話說出來，轉而道：“這次的事情給了我很大的教訓，我們不宜再向外擴張，應該腳踏實地地先搞好部落建設。我好好想過了，部落各方面要想發展好，先得把衛生搞好，大家衛生習慣好了，身體素質纔會更好。”

    杜執其實聽不太懂，諸如“衛生”這種詞他都是頭一次聽說。不過，在這種語境之下，他也能推斷這個詞的含義。

    瞧了瞧自家小祭司如此認真的表情，杜執思索片刻後，妥協道：“好吧，就按你說的去做——不過，這好難的。”

    一向都不怎麼講究的人，你突然要求他必須講究，這真的很難。

    “我知道，但總得試一試。”沈言很認真地道。

    隔了幾日，杜執將此事公告出來。

    輿論譁然。

    大夥都不能接受這等“無理”要求，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建立“茅房”，也搞不懂為什麼不可以隨地就近解決大小便。

    “居住環境乾淨了，大家纔不容易生病。”沈言苦口婆心地道。

    “就現在這樣，大夥不一樣身體很好嘛！”有人大大咧咧地笑道，語氣裡滿滿的都是不贊同。

    “對啊，我們身體都沒問題啊！”立馬就有人附和道。

    接著，一群人應和了起來，都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專門找塊地兒方便——這根本就不方便！矯情！還浪費時間！

    沈言感到很無奈，他很想說要是大家不愛乾淨，部落裡很容易滋生病菌，到時候爆發疫情怎麼辦？

    但依照現在的醫療水平知識，大家根本就不懂什麼叫病菌，壓根兒沒法理解他說的話，更遑論說聽他的了。

    沈言想了想，索性不過多解釋了，不如藉助自己的祭司威嚴直接出結論。

    “大家都請安靜。”沈言端出一副很鄭重的表情來，“我這是在傳達神的旨意，神告訴我，我們圖源將會帶領整個片區的部落走向繁榮昌盛。但這之前，我們必須做到乾淨整潔。”

    大夥這才稍微沒那麼牴觸了，但私底下還是非常不贊同這件事兒。

    “誒，你說……神會降下這麼奇怪的旨意嗎？”族人甲小聲道。

    “我感覺……不會吧。”族人乙壓低聲音道，“保持什麼乾淨啊？我們這樣不挺好的嗎？祭司要求我們每天打掃清潔，這多麻煩啊！我還要天天用水洗澡——太浪費了吧！！”

    “對啊！”族人丙很贊同地點了點頭，以只有周圍幾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祭司給我們分配的衛生水量——我全都拿來儲備著喝！纔不洗澡咧！每隔三天定期用水洗澡，太浪費了，我纔不幹咧！”

    “嗐！我也是！這些水我都沒拿來洗澡，全留著喝！”

    大夥紛紛附和，一交流才知道原來絕大部分人都是把祭司專門配給的洗澡水量拿來喝，而不用於洗澡。

    這一年，秋季比以往都長，而且，還突然反常地氣溫升高。

    沈言扇著風，竟是熱得流汗。他站起來走了走，營帳突然被人從外掀開了。

    杜執走了進來，表情相當嚴肅，沉聲道：“祭司，有人生病了，你來看看。”

    沈言神情一肅，不知怎麼的，心裏突然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頷首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