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凶煞之鬼若是被曝屍荒野不能進棺材入墳，那麼怨念將更為深重，最終極可能化作攝青鬼。

    換句話說，杜翰當年戰死沙場之後，一定在相當長的時間內無人收屍，屍體暴露在荒郊屍堆中任憑日曬雨淋——畢竟及時收殮進棺材的死人是不可能化作攝青鬼的。

    沈言心裏刀剜一般的疼，輕輕靠過去抱住了狗男人，恨不能時光倒流，這樣自己就能回去解救杜翰，再將那昏君和妖道大卸八塊。

    “妖道見降不住我，屁顛顛地跑了。”杜翰哂笑道，“我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果然，沒過多久，那妖道又帶著幾個同門師兄弟回來一同收我。”

    沈言心裏更疼，將懷中的狗男人抱得更緊了。

    “哼，真是不自量力！”杜翰鄙夷地笑道，“我輕輕鬆鬆就把這一行妖道解決掉了。我父皇大為震動，擔憂我會找他報仇，廣招天下高人前來鐘山收我。可惜，呵，那些所謂的高人統統都成了我的手下亡魂。”

    沈言心裏疼得不行，怒罵道：“虎毒尚且不食子，這狗皇帝也太心黑了！！”

    杜翰輕聲笑了，小和尚這般為他心疼的模樣，他很喜歡，心裏感覺暖洋洋的。

    “世上哪個君王不心黑呢？”杜翰無所謂地笑道，“鄉野小民爲了爭土地田產都可能父子反目成仇，更何況我父皇要爭的是長生不老？”

    “世上有幾個人聽到長生不老不心動的？莫說殺子殺妻了，指不定爲了能長生，連殺父殺母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沈言心裏太難受了，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狗男人，只能抱著狗男人不撒手。想了想，沈言聲音酸澀地問道：“那你最後去找你父皇報仇了嗎？”

    杜翰沉默了一瞬，譏笑道：“我當時的確想殺他洩憤來著，可惜啊，他竟然自己被自己嚇死了。”

    沈言始料不及，愣在了當場。

    “哈哈哈哈……”杜翰大笑道，“我父皇見我太過厲害，生怕我會找他算賬，竟是嚇破了膽兒，當場便倒地不起了，之後不出一個時辰就一命嗚呼了。哈哈哈，你說可笑不可笑？哈哈哈哈……”

    笑聲極為淒厲響亮，聽著頗有幾分淒涼。

    沈言心疼不已，低聲道：“別笑了。”

    杜翰笑得肩膀都在顫，聽了小和尚的話，才漸漸收了笑聲。他轉臉看向身旁之人，低聲問道：“似我這般窮兇惡極之鬼，小師傅可還願收容我？”

    聲音太低太低，似是潛藏著無限淒涼與哀慼。

    沈言心裏疼的厲害，柔聲道：“我會一直陪著你。”

    杜翰愣住了，表情似是極為感動，半晌他都沒有絲毫動作，就那樣怔怔地看著沈言，好像已經化成了一座雕塑。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他突然緩緩靠近了沈言，輕輕吻了對方，沈言也溫柔地迴應了他。

    室內忽而綺麗起來，似是一汪春水。

    翌日。

    沈言懶洋洋地醒過來，身上痠疼無比，似是被幾輛馬車來回碾過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