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心說：我妹妹還在裡面呢，怎麼能讓你一個臭小子住這裏？

    可自家妹妹溫雅已經軟乎乎地招手道：“小哥哥進來一起住吧，人多了才暖和。”

    沈言無法，只好違心道：“一起住吧，但只這一晚。”後半句特別強調，很有些咬牙啟齒的味道。

    “嗯。”杜霆小聲道，“謝謝。”

    如今十二月，雖說香江地處南國氣候偏暖，但仍舊寒氣逼人。尤其是天一黑，那涼氣徹骨，一身骨頭好像都被嚴寒侵蝕了。

    杜霆本就穿得單薄，身上的衣裳又被撕扯爛了，夜裏寒風一吹，冷得直打哆嗦，只能雙手抱住胳膊不斷揉搓。他沒有躺到地上，而是坐在角落裏，整個人儘量縮成一團，減小受風面積。

    結了蜘蛛網的神像下是一方殘破的香案，桌子下面鋪了層厚厚的桔梗。沈言小心翼翼地把妹妹抱了進去，自己側躺在外面，儘量把冷風擋住。

    隔了小會兒，溫雅突然爬了出來，小聲道：“哥哥，你睡裡面吧。”

    夜裏太冷了，破廟裏四處灌著風，沈言渾身都涼涼的，根本睡不著。

    “哥哥喜歡睡外面，你看桌子底下這麼小，哥哥也躺不下呀。”

    溫雅把桔梗全都往外面堆，小聲道：“這雜草我睡著不舒服，身上癢癢的。哥哥墊著試試吧，我不想睡了。”

    杜霆看著那兩兄妹互相關懷的樣子，只覺得刺眼得很，又羨慕又嫉妒。

    寒風來得更急了，呼呼作響。

    杜霆冷得不行，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小哥哥，你過來挨着我哥哥一起睡吧。”那個小妹妹又在釋放善意了，笑眯眯地招呼他。

    臉蛋髒兮兮的，但笑容很好看，就像是一朵乾淨的野百合。

    但杜霆覺得這小丫頭就跟個小傻子似的，不懂人心險惡，就只知道一味對陌生人好，像個聖母一樣。

    “小哥哥，你過來吧，擠著才暖和。”小丫頭見他沒有動，又催促了一聲。

    寒風大作，廟門外，地上的灰塵草屑都被卷得飛了起來，在黑夜中影影綽綽，宛如鬼魅。

    杜霆身上還有傷，涼風一吹，又冷又痛。想想那小丫頭說的話也有些道理，他意動了，但沒有馬上過去，而是看向地上躺著的少年，小聲問道：“我可以過來睡嗎？”

    沈言也冷得不行，嘴裏哈出來的氣都成了白霧。

    兩個人擠著睡顯然會更暖和一些，沈言也不矯情，點頭道：“你過來吧。”

    杜霆腳受傷了，走路的時候一瘸一拐，他小心翼翼地躺下，可還是不小心壓到了傷口，疼得“嘶”了一聲。

    其實也不是疼到要出聲，自己也不是第一次這麼捱打了，可是在這個救了他的少年面前，杜霆就是忍不住想要示弱——這人對妹妹那麼溫柔，對自己也會溫柔的吧？

    “你小心點。”沈言糟心得很，把溫雅遞過來的桔梗墊到了杜霆身下。他倒也不是說有多好心，而是妹妹在一旁看著，他怎麼也不能表現得像個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