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幼虎亦可食人
陳信之腳步很穩,而且很快,穿過大街小巷,穿過煙花春柳,他看到運河旁的燈火通明。
碼頭晝夜不息,碼夫自然也不能休息,陳信之在碼頭老頭子的工作區看了看,沒有發現人,他索性扯住跟老頭子在同一區域的另一位碼夫,“叔叔,你知道洪七叔在哪兒嗎?”
馬六本來就很累,被人一扯差點腰軟,但一看是個小孩有些驚訝,“你說啥?”
年齡大了些,聽話都費勁。
陳信之退了一步,“您知道洪七在哪嗎?”
馬六頓時臉色一變,“孩子,你找洪七幹嘛!”
“我是他侄子,他今天沒回家,所以我來找他!”
陳信之心頭涌起幾分不妙,也是頭一次後悔,當初應該攔著點老頭子的。
“哎呀,你叔被人打傷了,在工堂呢!”
馬六一指工堂,卻發現那孩子已經似箭一般跑了出去。他有些不放心,又不敢離開碼頭,不然耽擱了行船可麻煩了。只得跺了跺腳,罵了幾句胡話。
陳信之心頭越急,腦子反而越清醒,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的步子越誇越大,體內靈力運轉,身形更是快了幾分、
碼頭工堂,一群人坐在那裏,吵鬧呵斥不斷,地上躺著一人昏迷不醒,不是老頭子還是誰?
“你們碼頭撞了我的人,還壞了我的貨,更讓我錯過了貨期,你們自己說,這事兒該怎麼辦?”一藍衫胖子哼唧哼哧,說句話都不利索,但這話的分量還是很嚇人的。
碼頭屬於半官半民的地界,但是過往商船藏龍臥虎,難免有些手眼通天的,所以很多時候碼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是息事寧人,今天自然也是如此。
“何掌櫃,這次是我們的人不長眼,如今事也出了,咱們還是想著解決不是?您看這樣,壞的貨我們照賠,另外賠您五百兩銀子,先把船走著,興許明天也來得及不是?”說話的是碼頭負責人,徐永明。
“哼!那撞人這事兒怎麼算?”藍胖子指著旁麵一人,“他撞的還是我們豐年商行的三品供奉,這罪過可也不小啊!”
一聽是三品供奉,徐永明眯了一下眼,他不假思索,“再加五百兩,我們的人已經被打的人事不知,是死是活就看造化吧!”
這話的意思很清楚,洪七是死是活已經不重要了,碼頭賠了銀子,吃了啞巴虧,這氣得有人出,這賬得有人算,除了洪七還能是誰?
“這還差不多,”胖子終於笑了起來,“要說你們碼頭啊,這招人還是得挑著點,不然……”
“是誰打的他?”忽然,一道聲音從遠到近,聲如奔雷。
本來一直抱著刀的那位三品供奉順便握緊刀柄,這聲音,明顯是內力深厚之輩,沒想到定睛一看,竟然是個小孩鑽進了工堂裡。
這裏的人都沒看過古龍小說,所以他們笑的很開心,“這誰家小孩,怎麼這麼大膽!”
徐永明也沒好氣的擺擺手,“來人,將他扔出去!”
他覺得工堂的守衛該換了,這連個小孩都看不住,實在是讓人煩心。
工堂的守衛也急眼,他也不知道這小孩怎麼冒出來的,但他知道今天肯定是得捱罵了,所以嘴裏自然是毫不客氣,“小雜種,趕緊滾蛋!”
陳信之看著地上的老頭子,雙眼瞬間泛紅,就連頭髮都豎了起來。
“誰幹的!”
看著兩個守衛,他順著伸過來的手一把抓住,往地上就是一摜,兩人頓時口吐鮮血,眼見沒了動靜。
乞討生涯早就磨光了陳信之現代文明的氣息,如今的他,就像開了閘的猛虎,虎口一張,便能嘯動山河!
這一下子,工堂的人都安靜下來。
有眼力的,都往後開始退去。
陳信之將頭一抬,“誰幹的!”
“小娃娃,真是不要命!”
工堂還是有兩個好手的,這次上前的是個使劍的中年人,銀劍紅穗,腳步穩健,“我這劍飲血無數,卻還未嘗過小孩子的!”
陳信之看了一眼四周,“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發現老頭子胸前一個掌印,五臟六腑均受過不同的震盪,氣息尚存,但形式已千鈞一髮。
“找死!”
見陳信之不管不顧,中年人一劍出竅,直指陳信之!
“叮!”
陳信之一把抓住銀色長劍,全然不顧手上有血滲出,“你們,這是找死!”
他不想耽擱時間,事情的原委也不再重要,他要先把人救過來。
“呀!”
他悶喝一聲,連劍帶人直接砸出了牆外。
一把抄起老頭子背在身上,他猛的一跺腳,所有人覺得工堂都是一震,“讓!開!”
眾人耳膜鼓盪,卻已發現小孩似箭般竄出。
“留下!”
那個三品供奉左手提刀就上,感受到背後刀氣,陳信之一個轉身,一腳踢到了那供奉的手腕上,這一下,已經將他手腕骨頭踢成粉碎。
“我會回來找你們算賬的!”
看著陳信之如入無人之境,徐永明沉默了,三品供奉手腕已斷,臉上冷汗直冒,“掌櫃的,我們走吧!”
徐永明呵呵一笑,“惹了這樣的怪胎,我們誰都走不了!”說著,他身上氣息漸強,那供奉有些不敢相信,“洗脈二品!”
“各位,留下吧,這事兒解決不了,誰也別想走。”徐永明說道,“聽說貴商行還有一名二品供奉,請出來吧!”
陳信之不管身後如何,他出了碼頭,就直奔梅湖學堂。
自己不會救人,金玲未必會救,能幫他的,只有柳先生,他在學了一氣大擒拿之後,就知道柳先生絕非凡人。
“先生!”
“師孃!”
“救命!”
陳信之的高呼其實沒有必要,柳見真夫婦早就感應到了陳信之的蹤跡,他們怕吵醒柳觀月,還特意使了法術。
“怎麼了這是?”
柳見真未曾著急,陳信之心中卻是一定,“還望先生救他一命,陳信之自當報您大恩!萬死不辭!”
“哦?”柳見真似笑非笑,“你也看出來了,我的恩可不太好報!”
“他救我於草芥之間,雖無血緣之親,但勝似血親,先生,還望幫一幫我!”陳信之心頭掠過二人一起乞討的情景,想起老頭子偷偷將好吃的東西留給自己,想到兩人一起被狗追的狼狽,雙眼泛淚,“先生,我知道您是高人,一定能救活他!”
“好了,趕緊救人!”
師孃看柳見真沒完沒了,自己便急了,“你看把孩子都急成什麼樣了!”
柳見真唉聲嘆氣,“你啊就是心軟,殊不知大恩即大仇,有時候得說清楚了不是?而且以這小子的性子,這場面以後可是難見了!”
陳信之看見柳見真拿出一粒丹藥,放進老頭子的嘴裏,老頭子的氣息頓時順暢,整個人散發著生機。
陳信之二話不說,行了大禮,“先生之恩,陳信之此生難忘。”
“你啊!看你行事性情和遭遇,將來也許有著幾分不凡,我也不要你幹別的,只是將來月兒有事,務必要護著她些。”
陳信之點頭即應,“先生放心,有陳信之一天命在,便會信守承諾,護她安穩。”
柳見真難得認同陳信之,“你也是好孩子,不過也不要太在意,命數這東西,誰說的準呢!”
陳信之看著老頭子狀態越來越好,心才徹底安了下來,他將頭轉向碼頭。
柳見真嘆了口氣,“修行既要修性情,也要修克己,去吧,做你想做的事,但不要失了本性纔好。”
陳信之頭也不回,“先生放心,信之去去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