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掙錢養家，能有辦法和父親對抗，他要帶著孃親和妹妹離開這個地方，讓她們過好日子。

    可惜，老天爺終究殘忍，連這樣一個機會都不給她。

    饒是已經過去很多年，那天的事情，他依舊記得很清楚。

    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父親帶著三個壯漢來了家裏，他們讓孃親替父親償還賭債，不然，就要拉走他和妹妹換錢。

    他們是孃親的命，孃親怎會屈服？

    她用瘦弱的身子保護他們，讓他帶著妹妹快跑。

    他很聽話，確實逃了。

    卻從未想過，那些人的目標從來都不是他們。

    等他帶著妹妹回家的時候，就看到孃親被那幾個人壓在地板上，那些人對孃親肆意妄為，而他的父親，正在一旁賠著笑。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藏好自己和妹妹，並且捂住了妹妹的眼睛。

    時間變得異常慢。

    孃親從一開始的掙扎到後邊的絕望，再到最後的徹底放棄，只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後來，父親拿著那幾個男人給他的碎銀子，和那些人勾肩搭背的離開。

    他心中只有賭，完全沒有想過自己的妻子。

    他讓妹妹先藏著，自己進去幫孃親拉好了衣服。

    那天晚上，孃親一直沒有什麼奇怪的表現。

    直到，快要睡覺前，她把藏在地窖下土坑裏的一些碎銀子翻了出來，數了很多遍之後，確定只有三兩銀子。

    孃親把銀子都給了他。

    “這是娘這些年偷偷存下來的錢，孩子，如果省吃儉用的話，夠你用到十歲，妹妹，孃親就交給你了。”

    小小的孩子已經意識到什麼，哭泣著不肯收下那些錢。

    他看到，孃親一直隱忍的眼淚，也在這個時候掉了下來。

    這還是六年來他第一次見到孃親哭。

    以往不管發生了什麼，孃親都會抱著他們，輕言細語的告訴他們，“沒事，有孃親在。”

    在他心裏，孃親就是天。

    “對不起。”孃親哭的一塌糊塗，“孃親本以為不管日子多艱難，我總歸能看到你們長大成人，可是孩子，請原諒孃親，孃親，真的熬不下去了。”

    他知道孃親可能要做傻事兒了。

    於是一直陪著孃親不肯睡覺。

    可，他終究還是個孩子，怎麼可能熬得過一個大人？

    後半夜的時候，他還是睡著了。

    ——

    “我，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孃親不在身邊，我到處找，我哭啊哭，可是都沒有得到迴應。”此刻的寂清仿似回到了那個時候，他還是個脆弱的孩子。

    “我在桌子上發現孃親留的血書，沒過多久，孃親的屍體也被人送了回來。”再然後，那個男人也回來了。他看著桌子上的血書，難得紅了眼眶。

    “他想抱抱我和妹妹，我沒搭理他。”

    “妹妹看著床上躺著的孃親，抬著腦袋問我，哥哥，孃親是不是又生病了？”

    那一剎那，寂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只知道，他的天塌了。

    他往後的生命中，再也沒有一個人，會問他餓不餓，累不累，渴不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