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只是一時被迷了心竅，相信用不了多久，殿下定能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

    皇帝擺手，神色越發惆悵。

    “哎，朕這個兒子啊，最為固執，他若決定了的事情，很難更改。”

    就如八年前，十二歲的他尚且能不顧他的意願，毅然奔赴邊關，一走就是八年，七年來不聞不問，沒有書信，沒有歸家，好像他們都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不管他下了多少詔令，他始終不肯歸來。

    如今，二十歲的他，已經是個思想成熟的男子，說出來的話，只怕更難以更改。

    一時被迷了心竅？

    呵——

    這話，也就只能騙騙自己。

    “皇上都是爲了殿下好，殿下——”

    德公公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皇帝已經轉身，示意他不必繼續，“讓她進來吧。”

    德公公愣了一下，隨即出去傳旨。

    ——

    在雨水中泡了太久，顏初月小腿已經完全被凍僵，剛剛癒合的手腕處傳來鑽心的疼痛。

    以至於德公公宣旨後，顏初月嘗試了好幾下方能稍微活動丁點。

    傘下的少女從雨幕中抬頭，笑容明媚燦爛，“勞煩公公幫個忙，站太久，動不了了。”

    德公公沒想到這姑娘膽子會這麼大，居然敢直接開口尋求幫助。

    讓他訝異的是，這姑娘居然沒有半點委屈和不滿，那明媚的笑，險些晃了他的眼。

    德公公垂眸，這個女人……

    這是合理的要求，德公公沒理由拒絕，於是撐著傘下去攙扶了一下。

    臺階上，顏初月將雨傘放下，看著自己的儀容，卻並未多言，謝過德公公的出手相助之後，直接跟著德公公進了御書房。

    從顏初月進來，皇帝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少女的衣袖，裙襬，鞋子都已經溼了，偏生其他地方依舊完整，是以，看上去除了有些狼狽，倒是沒有半點不妥，初來御書房，她沒有四處亂看，眼中平靜無波，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好奇，也沒有被一國之君單獨召見時應有侷促和不安。

    身上的衣服並不昂貴，只是很普通的料子，顏色也並不新鮮，身上並未佩戴任何配飾，就只有頭上戴了一隻樣式簡單的銀簪，明明還不如宮裏的太監，寒酸得不行，偏偏她身上沒有半點身為庶女的卑微和窮人的低賤。

    因她這身氣質，那身原本廉價的衣服，也被她襯托得高貴了幾分。

    御書房內飯香四溢，桌子上佈滿了山珍海味。

    一日未曾用膳的小姑娘居然還能視若無睹，她走到距離皇帝五米開外的地方停下，規規矩矩的行禮，聲音清脆，“臣女叩見陛下，皇上萬福金安。”

    所到之處，絨毯都髒了一圈。

    皇帝眸光微深，看著全身上下挑不出一絲錯處的顏初月，一時無語。

    想看她出醜，想看她露怯—

    結果，都沒有。

    所以他事先想好的刁難，都沒了用處。

    “抬起頭來。”

    皇帝看著眼前這個只有十五歲的小姑娘，稚氣未脫，眼中竟是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