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老將軍終於疲憊地打了一個哈欠：“行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我讓老丁陪我出去轉轉，到時候有什麼我再和你商議。”

    燕歸心裏是高興的，他們父子難得這麼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聊天。小的時候，因為兄長們去世，他那時候剛剛出生就被爹丟給四哥管著，後來四哥死了，爹纔看見他這個小兒子。

    不是操練他就是訓斥他，父子倆二十多年就沒有好好地說過一次話。還是未央來了這幾年才平和下來。像今夜這般，如朋友般交談，建議，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能有老爹指點，總比他自己獨自去摸索強。對於雄州，他拿下一直很有信心，就是管理，對他來說是件很頭疼的事情。

    雄州和雁城差太多了，各族混居，雜亂不堪，又被敵寇管理這麼多年，可以說壞到骨頭裏去了。

    “不要怕殺人，你是武將，殺人是常態。也不要以為你是武將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去殺人，懂嗎？”老將軍喝了酒，微薰未醉，說話的時候語氣再也沒有當年的犀利，反而顯得更睿智起來。

    燕歸椅子靠著老將軍的椅子，低聲應道：“是，兒知道，兒就是想在最短的時間裏把雄州管理好了，好帶著爹和未央去京城。”

    “嗯，早點去也好，皇帝也大了！”老將軍輕輕嘆了口氣。

    燕家對得起趙家了，後世子孫，他只想他們做個閒散的富家翁就行。以燕家和蘇家現在的局勢，勢必要退一個出來，才能保得百年太平。

    蘇家已經被毀了一次，這次該輪到燕家退了。

    何況，燕家退一步，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修生養息，繁衍子孫，頤養天年，多好啊！閒來和兒子兒媳婦下下棋，和孫子孫女在花園裏曬曬太陽讀書寫字畫畫，多好！

    將老將軍送到院子，燕歸親自伺候老將軍洗漱躺下：“爹，你的藥酒呢，我給你按按。”

    “不用。”老將軍揮手道：“不用你伺候，你去陪你媳婦去，給我生個孫子抱抱是正經事。”

    老將軍只要想到院子裡有幾個小孩子跑跑跳跳，就覺得渾身都是勁，燕家已經二十幾年沒見新生的孩子了。

    如果前面四個兒子都在，他孫子都可以結婚生孩子了。想到戰死的四個兒子，和逝去的老妻，老將軍的心裏滿是苦澀，他對不起老妻，對不起燕家列祖列宗。

    “爹。”燕歸坐到床榻邊，拍了拍老父親的胳膊：“現在雄州城已經拿下了，等雄州城規整好，我們就回老家，給你生一窩孫子孫女。”

    “滾遠點，坐這裏我孫子孫女就有了?”老將軍伸腳踹了燕歸一腳，踹得他身子歪了歪差點跌了出去。

    燕歸也不惱，笑著穩了穩身形：“孫子會有的，孫女也會有的，就怕您老到時候嫌棄太吵。”

    “快滾，哪裏來那麼多廢話。”

    燕歸還是細細替老將軍將腿腳按摩了一會，見他已經昏昏欲睡纔給老將軍蓋好被子，輕手輕腳掩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