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分外漫長。

    未央睡了醒，醒了睡。

    燕歸一直守在身旁，給她喂水，給她擦汗，給她換掉溼透的寢衣。所有事情親手去做，不讓三個丫鬟沾邊。

    雨過天晴的軟煙羅糊著的雕花窗縫間，射出一縷細碎的陽光。

    未央睜開眼先看見後窗外透出來的陽光，纔看見坐在她身旁的燕歸。一夜沒睡，下巴透著青色的鬍渣，小叔叔果然變成了小叔叔，看起來有些滄桑。

    “醒了。要不要喝水吃點東西。”

    未央張了張嘴，覺得嗓子裡有些黏稠，好像嚥了一口痰，卡在那裏，不上不下。

    燕歸接過空谷遞過來的水，先給未央漱了口，才重新端了熱水給她喝了幾口。

    熱熱的水，暖暖地下肚，未央覺得整個人都好了很多。

    “餓不餓，幽蘭給你熬了白米粥。”燕歸的聲音很柔和，壓低了嗓子，好像怕驚著她。

    未央搖了搖頭，起身要去淨房。燕歸不方便跟著，就讓幽蘭和空谷扶著她去。未央梳洗乾淨，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神情厭厭，一點精神都沒有。

    被燕歸逼著喝了小半碗粥，再躺下整個人又昏昏沉沉起來。

    她好像又熱了。

    燕歸不敢讓她再睡，拉著她說話。告訴她趙旭心裏著急，卻不方便來，要陪京裡來的公公。又告訴她，昨天他看見池塘裡的荷葉上站了一個綠皮青蛙。

    在燕歸的絮絮叨叨中，未央又睡著了。

    當她再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細薄的白紗帳，紗帳邊掛了一個紅色的琉璃小燈籠。

    也不知道什麼時辰了，身上痠痛的厲害，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的感覺。

    “未央，你醒了。”

    燕歸驚喜地問道，臉就在她的頭頂放大，身上還是三天前的那一身衣服。鬍子拉碴，面色顯得微微有些疲憊。

    “燕歸。”未央動動嘴唇，輕聲喊道。

    頭腦發昏的讓她有些無力，在撐著胳膊想爬了起來，又軟軟地躺了下去。

    “先躺著。”

    燕歸講她的身子又重新按回床上，看了看她的神色輕柔道：“你昏睡了兩日，整整燒了三日。”

    “這麼久啊！”未央軟軟地躺了一會，看著燕歸憔悴的面容。

    屋外傳來敲門聲，幽蘭的聲音響起：“姑娘醒了，奴婢藥熬好了，現在端過來嗎。”

    未央聽見幽蘭的聲音，不由胃中一陣反酸。她知道為什麼她一醒來，喉嚨裡有苦澀感了。原來是這幾天被灌了藥，也不知道灌了多少藥。

    “端進來吧。”

    燕歸看向未央，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吃了藥好的快。”

    未央嘆口氣，沒有反駁。

    燕歸接過藥碗，苦澀的藥味一下就鑽進了未央的鼻息裡。

    “不要你喂，我自己喝。”

    燕歸伸手到未央的頸下，慢慢托起她，半抱在懷裏。藥碗遞給她，看她皺眉大口大口的嚥下，不由別過頭去。

    看著小臉蒼白，下巴都瘦尖了的未央，燕歸心裏攪攪的疼。她來燕州沒幾個月都病了幾場了，都怪自己，照顧的不夠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