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燕歸陪著未央散步去花房。

    花房的一角有個書架，現在書架前未央又特意拾掇出一個書案出來。書案低矮，地上置了一塊寬大的虎皮，虎皮上放了一個繡花蒲團。

    虎皮是燕歸放的，他怕未央久坐會冷，特意翻出來這張虎皮鋪在下面。

    盤膝坐下，高度剛好，讀書累了，她還可以順勢在虎皮上躺下來曬曬太陽睡一覺。

    見她要看書，幽蘭忙在桌案兩邊多點了兩盞明燈。燕歸就坐在下棋的方桌前，仔細研究一個縮小版的沙盤。

    沙盤裏溝壑縱橫，荒原城牆，赫然是雄州城方圓百里的範圍內的縮影。

    四下寂靜無聲，花房外，夜色正濃。

    燕歸從沙盤中抬起頭，此刻他的手指正指在雄州城的主城牆上。雄州城，那是他心心念念要去征服的地方。

    只有征服了雄州城，他才能資格證明自己，他是唯一可以給這個國家收回城池，開疆擴土的將軍。

    他纔能有足夠的時間，替眼前的小姑娘謀劃一切，她的未來，她的家人。

    此刻，他的小姑娘，正盤膝坐在柔光裡。手中握著一卷書，似是看到了緊要處，櫻唇微張，漆黑的眼眸中是兩簇跳躍的燈火。

    神態認真，非常好看。

    燕歸看了片刻，胸腔中滿是柔情。不由低笑出聲，又收回目光，仔細專注地去研究燕州城附近的山巒溝渠。

    雄州城，百年前被侵佔過去，直至今日沒有收回。

    燕家，從燕歸的曾祖父開始到燕歸，陸續收回駝城，墨城，雁城，現在唯有雄州城了。

    趙旭那個孩子確實不錯，隱忍有耐心，雖然只有十二三歲，卻被培養的很好。榮璟帝滅了蘇家，棄了自己用心培養十幾年的太子，怕是今生做過最大的錯事。

    “我給你三年時間。”這話是燕歸帶著未央離開駝城時候對趙旭說的。

    三年，我護佑你平安無憂，你成長給我看。

    如果你值得燕歸為你背棄當今聖上，燕歸就為你背棄一次。如果你不能從振蘇家，不能讓蘇家倖存的兒女得到往昔的榮耀，我燕歸同樣還能背棄你一次。

    燕歸心念至此，手中一動，一杆插在雄州城上空的旗子落在他手中，旗杆寸寸斷裂，旗幟破碎。

    未央被旗杆斷裂的聲音驚醒，睜著迷茫的大眼睛看了過來。

    “天色不早，該回去安寢了。”燕歸說著，起身就要離開花房。

    未央仍舊坐在原處一動不動，有些呆滯。

    燕歸走了兩步，見她沒有跟來，不由走到她面前，低下頭去。淺淺的呼吸打在小姑娘的髮髻上：“要我抱你回去嗎？”

    口氣莫名的寵溺。

    未央羞紅了臉，她再是膽大，也沒燕歸這麼厚的臉皮。撫裙站起身，小小聲道：“我自己有腿。”

    走過放置沙盤的桌子，她的目光從已然破碎的旗幟上略過。

    她不懂戰爭，也不需要懂，身邊有他就可以，他能守護她一輩子，這是錢嬤嬤說的。錢嬤嬤的話就是大姐的話，大姐說她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