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呼吸聲無意識當中加重了一些，嚇得柳琦趕緊縮回了作亂的手。

    柳琦視線往下，落在了男人的嘴唇上……其實他的嘴唇弧度有些微微向上，按理說這樣的人就算不笑也會自帶笑意，可惜荊溯卻完全不會給人這樣的感覺，反而讓人覺得這是一個冷漠無情之人。

    不知不覺，柳琦也睡著了。

    睡著前，她還在想——荊溯跟荊母好像一點兒相像的地方都沒有。

    荊母的眼睛是雙眼皮圓眼，荊溯的是丹鳳眼。荊母的嘴唇雖說不上厚重，但和荊溯的薄唇比起來，還是挺飽滿的。

    還有鼻子，荊母的是圓頭鼻，看的出來年輕時候很可愛，可是荊溯的則如同用刀刻的一樣，挺拔堅韌，襯的人更加嚴肅冷漠，無端端多出幾分令人不敢直視之感。

    是的，這會兒的柳琦還不知荊溯是荊母的養子。

    寂靜的秦相府，在凌晨三時，府邸內負責倒夜香的奴僕起來活動時，發出了響徹整個相府的驚叫聲。

    手提夜香壺正準備將其轉移的老婆子，腳上一不小心踩到了有些硬卻又帶點柔軟的障礙物，一不小心，就摔倒了，手裏的夜香壺頓時翻到在地。

    老婆子嚇得趕緊起身，準備去提水和掃把將穢物收拾乾淨，免得一會兒被管事的發現而捱罵和扣月錢。在府上她一直負責倒夜香，所以此時夜香翻倒了，她也並未用手捂住口鼻，直接手撐地，想借力站起來。

    卻沒想到，右手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她順手就拿起來看了一下。

    就這一下，把她嚇得七魂八魄去了一半，老婆子的驚叫聲並非像年輕姑娘那般尖銳，然而因為年歲有些大，她尖叫起來反而增加了驚悚之感，讓聽見的人不由寒毛豎了起來。

    老婆子手裏拿起來的正是一隻斷掌，染滿鮮血的，人的手掌，她尖叫的同時也將斷掌用力丟了回去。

    負責巡夜的府兵循著聲音找了過來，他們看見一個老婆子，還聞到了一股屎臭味，捂住了口鼻目露嫌棄噁心，根本不想靠近有屎尿的地兒：“那個倒夜香的，你大半夜的瞎鬼叫個啥！把主子們吵醒了小心有你好果子吃！還不快起來把這裏收拾乾淨！”

    老婆子藉着燈籠的光，看清了她眼前的是一具“屍體”，她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指著“屍體”，上下嘴唇磕磕碰碰地念叨著：“死，死人了，死人了，死人了！”

    一開始她的聲音還很小聽不清，到後面她便開始發了狠似的大聲喊叫，同時還從地上摸爬滾打地站了起來，不要錢似的往府兵那兒跑去，站在人多的地方纔能讓她有安全感。

    聽說是死了人，府兵們只能打著燈籠，屏住呼吸，走過去瞧了瞧。

    “是，是小少爺，快來人啊，小少爺遇害啦！”

    大家一聽，不僅是真的死了人，死的還是府上被主子們捧在手心裏的小少爺，頓時驚慌失措起來。

    帶頭的府兵頭子，他伸手探了探秦如鬆的鼻子，發現還有鼻息，不過已經很微弱了。

    連忙吩咐他的手下：“你們幾個趕緊快馬加鞭去請大夫，你們幾個將此事立馬報告丞相大人，你們幾個把這個老婆子看好了，她是第一個發現小少爺的人，肯定要問話的，剩下的過來和我一起把小少爺搬回他的院子裡去。”

    秦相府一家人守在秦如鬆的院子裡，兩個男的都是愁眉不展，秦如鬆的母親則在聽說了自己兒子被人斷了手腳，快要流血而亡時，直接暈了過去，現在還昏迷不醒，秦老夫人則在秦如鬆臥室的外間，一直閉著眼睛轉著手上的佛珠，嘴裏唸唸有詞的在念經。

    待診治的大夫從臥室出來時，這三個人全都一窩蜂的衝上去：“大夫，我兒子/孫子怎麼樣了？”

    來的共有三位大夫，且都是京都的高手，他們三人聯手為秦如鬆診治，也花費了兩個時辰，來時天還是黑的，現在天已經破曉了。

    然而儘管如此，他們三人出來，臉上都很沉重。其中一位資歷最老的作為代表回答了秦相的問題：“血已經止住了，性命無憂。只是……以後秦小公子的右手和右腳都殘廢了。”

    “接不回去了嗎？啊？”秦建成不死心地問道。

    大夫們嘆息著搖頭：“我們幾個是無能為力了，或許白玄山醫聖能夠醫治，傳說他能讓殘疾之人長出新肉、為他們塑造新身，要不然你們去將白醫聖請出山為小公子診治吧。”

    他們的話說了等於是沒說的。

    白玄山根本就是一個神話級別的人，人世間流傳的都是關於他的傳說，甚至很多人都認為白玄山根本就是一個不存在的人，只有老一輩的人才知道白玄山確有其人。

    秦山便親眼見過白玄山。

    那還是十幾年前的事情，當時的秦山還不是丞相，先皇也還在，他是在先皇的御書房有幸得見過一次。在此後的人生裡，他便再也沒有見過，就連先皇病重之時，白玄山也未現於人世。

    他一度認為此人已經死了，可是十幾年來，卻偶爾能聽到關於醫聖的傳言。

    秦相夫人終於沒崩住，哭了起來，哭的死去活來，幾度暈厥，多虧大夫還沒走，給她施了幾針，纔沒有昏倒，然而她醒著卻也跟昏著沒什麼兩樣。

    “我就這麼一個孫子啊！”秦相夫人絕望又傷心嚎叫，字字血淚：“是誰？到底是誰這麼心狠手辣，竟將我孫兒的手腳砍斷，老天爺啊，他們這是要我的命啊！”

    秦山的牙齦根都快被自己咬碎了：“查！給我查！”

    天徹底亮之前，秦相府發生了天大的巨動，秦如鬆房間裡的侍衛丫鬟但凡說不出秦如鬆去了何處的，全都無一例外，統統仗殺。一時間，幾十條人命就這麼沒了。

    可死了那麼多人，他們愣是沒能查出到底是誰砍了秦如鬆的手腳，不過卻在府里門衛處得知，昨日柳安這個外孫來過府上，找過秦如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