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頓時火冒三丈，柳琦算是觸到了她的逆鱗，她高高在上慣了，這整個京都城也沒幾個人敢隨便下她的面子。更何況，對她來說，柳琦只是她從前可以隨意打罵的賤丫頭。

    於是秦氏變了臉色，也不管秦老夫人在旁如何使眼色，她指著柳琦的鼻子：“你個野種，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別給臉不要臉！”

    她這一頓咆哮下來，整個大廳都沒聲了。不知是誰，一不小心碰倒了個花瓶，瓷器破碎的聲音如同夏日的響雷，驟然引起一陣狂風暴雨。

    秦氏在這詭異的氛圍和眾人的凝視下，終於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然而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她轉眼向自己的母親投去了求助的眼神，卻見向來運籌帷幄的母親，臉上難得的出現了一片恐慌之色。

    秦氏如何也想不到，這場可怕的寂靜還算不得是對她兇狠嘴臉的審判，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才真正令她後悔來參加這場盛宴。

    就在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時，外面響起了一陣高亢的聲音。

    “玥嬪娘娘駕到！”

    宮裏跟著出行的隊伍有十名宮女、八名太監、還有二十個身手俱佳的大內侍衛，一路保駕護航，浩浩蕩蕩地護送玥嬪回門。

    玥嬪右手搭在隨行太監黃西的手背上，左邊則有流雲小心扶著，方纔有太監吊嗓子般的喊到，她進來時廳裡面的眾人已經處於參拜姿勢。

    “眾位免禮。”

    大家才起身，但仍然處於，玥嬪居然出席了宴會這樣的震驚之中。

    最開心的莫過於秦老夫人和秦氏了，玥嬪的動靜正好將方纔秦氏鬧出的動靜給蓋過去。

    段夫人開心的嘀咕著：“玥嬪娘娘你回來也不提前告訴家裏，好叫我準備準備啊。”

    玥嬪：“我也是在宮裏聽說母親今日辦宴會，又正好很久沒回來過了，這才求了陛下，回家看看。”

    母女二人也就是說說場面話，二人都知道今日這場宴會的舉辦可是爲了柳琦。

    秦老夫人也算是有臉面的人，見了玥嬪，自然除了段家人，她最有資格跟玥嬪說話：“娘娘孝心日月可鑑，能有您這樣的人陪伴在陛下左右，實在是我大麗之幸。”

    對與這樣的馬屁，玥嬪淡然回了一句：“秦老夫人過獎了，有您這樣品性之人做我大麗官員命婦之表率，那纔是‘大麗之幸’呢。”

    秦老夫人哪裏能聽得出玥嬪的反話，她還以為得了什麼高捧，覺得方纔丟的面子總算是找補回來了，暗暗鬆了口氣。

    沒承想，她這口氣還未完全吐出，便岔氣了。

    在眾人意想不到的情況下，玥嬪與柳琦相視一笑，宛然如同多年好友一般。

    玥嬪隱著笑意：“小琦~正好你在這兒，也省得我一會兒特意去找你了。聽說你前不久開了家店，我給你備了一份禮物。黃西，你快去取來。”

    柳琦看著玥嬪也一直微笑著，此時兩人手拉著手，倒跟當日在宮裏一樣，像是有一堆話要說：“娘娘可要注意身體。”

    千言萬語，千恩萬謝，柳琦根本就不知從何說起，心裏的感激和牽掛也就化在了“注意身體”裡頭了。

    “嗯。”玥嬪點頭。

    玥嬪來了，自然佔了廳裡面最尊貴的位置，她對著因她在而有些拘束的人們道：“大家繼續，不必拘禮，否則本宮這趟回門倒成罪過了。”

    話雖如此，大家自然不敢真的無拘無束，跟方纔一樣，尤其是看見門外頭還有二十個立得筆直的大內侍衛，大傢伙言行舉止上還是收斂了一些。

    玥嬪：“柳夫人。”

    秦氏突然被點名，方纔見玥嬪與柳琦之間關係非比尋常，竟是好友，已經驚得一腦門子冷汗，此刻那汗水快要順著太陽穴滴下來。

    但她不能迴避，只能戰戰兢兢：“不知玥嬪娘娘有何事吩咐。”

    “沒什麼大事，就是本宮記得幼時見過你。當時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你以丞相府千金的身份下嫁柳侍郎，也不知柳夫人這些年過得如何了？”

    秦氏勉強湊出笑容：“多謝玥嬪娘娘關心，臣婦過的很好。”

    “哦，是嘛。”玥嬪漫不經心，在別人聽來算得上是很敷衍的迴應了。

    然而她隨後緩慢地吐出來的話，讓秦氏和秦老夫人嚇得當即跪了下來，只聽她說：“有一事本宮十分好奇，柳夫人過的好莫非真是建立在對別人‘動輒打罵，再則綁架，再不然就輕易地殺個人’這樣的基礎之上？早就聽聞秦相府家風之嚴，今日本宮在柳夫人身上倒是瞭解得透徹了些。”

    秦老夫人：“玥嬪娘娘，那都是無稽之談，您莫要聽信了小人之言啊。”

    秦氏只跪著，不敢開聲。因為玥嬪所言之事，她確實每一樣都做過。如今秦氏是真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然而秦氏這悔，只是後悔來參加今日這場宴會，沒到真正脫皮掉肉的時刻，她是永遠也意識不到自己得罪的到底是怎樣的人。

    玥嬪足足喝了一杯茶，才微笑的讓秦老夫人和秦氏起身了：“哎呀，二位怎麼說話就跪下了，快起來呀。方纔那話本宮是說笑呢，柳夫人可千萬別當真啊。”

    玥嬪看見秦氏額頭上的汗珠，故意對段夫人問道：“母親，堂內是不是冰塊沒有放足？”

    段夫人一臉怎麼可能的表情：“這大堂之內，每個角落，每張桌子底下我都著人放置了一桶冰，還有風輪不停轉著。而且我還專門派了人看著那些冰塊，一融化，便立馬換上新的。”

    玥嬪聽完之後，嘖嘖稱奇：“那怎麼柳夫人出了這麼多汗？”

    她的話算是給大家提了個醒，秦氏出汗該是做了什麼缺德之事因而虛心。也就是說，剛纔柳琦對她的諷刺、玥嬪對她的敲打都是確有其事了？

    如此一來，秦氏殺了人？

    眾人又開始竊竊私語，不過這會兒竊竊私語的物件從柳琦變為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