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上回去柳府救人，王有為這是第二次爲了荊溯的媳婦兒親自帶隊出衙門了。

    他一來，老遠就見段之奕給他使了眼色，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就沒上趕著和他寒暄打招呼，並以公事公辦的態度來處理此事。

    王有為雖不高壯，但身為京都的父母官多年，一出場自帶官威，他一來，老婆子的哭喊聲都降了許多。

    “本官大致瞭解了情況，爲了查清楚事實真相，這具屍體”

    王有為話沒說完，被人打斷了。

    柳琦看著衝出來，跪到王有為跟前的文姍姍，有些傻眼，倒不知她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文姍姍哪裏敢看柳琦，她看好時機，從後頭鑽出來，伏地跪在王府尹的腳底下，一副心虛的樣子。

    她道：“大人，京都麗人館的確在賣假藥！”

    她這話一出，眾人一陣騷動。

    要知道，大家可都清清楚楚的看見文姍姍是從店裏走出來的，一直站在柳琦的背後，她既如此說，那可就證明那老婆子所告之事怕是確有其事了。

    柳琦不可置信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文姍姍！我好心好意收留你，卻沒想到你居然是個白眼狼！”

    柳琦眼珠子在文姍姍和那坐在地上撒潑的老婆子打轉，氣笑了：“到底是誰指使你們，當真是好手段啊，竟費這麼大的功夫來對付我，居心何在！”

    若柳琦沒有經歷過前世在後宮生存，恐怕這次就真要被陷害死了。

    沒想到文姍姍還敢反擊：“老闆，店裏的藥都是真假對半的賣，我雖然是你的員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如今已經有人吃藥吃死了，我不敢再昧著良心閉口不言！”

    好了，她話說完，街上竟已經開始有人向京都麗人館丟爛菜葉，甚至是丟到柳琦身上。

    王有為大吼一聲：“你們幾個是吃屎的嗎！沒看見有人當街行兇啊！”

    他的話是說給自己帶來的府衙兵聽的，但目光所及卻是前面那一幫丟爛菜葉的吃瓜群眾。這大聲吼完，眾人靜了許多，那些還想亂丟東西的幾個，更加老老實實的，往人群外圍溜。

    當街行兇這個性質，可嚴重去了。王府尹親口這麼說，大家都不再敢輕舉妄動。

    索性王有為也並非真的想抓住那幾個丟菜葉的，但他也不能放任那些人對柳琦不敬。

    他沒看見還好，他看見了就必須管到底！

    誰知道日後荊溯會不會跟他算舊賬啊！

    王有為瞅了眼腳下依舊跪著的女人，眼珠子一轉，蹲下身來，用著與剛剛怒吼完全不同的溫聲細語，問道：“你是京都麗人館的女工？”

    文姍姍點頭：“回大人的話，是的。”

    王有為接著問：“你如何得知你的老闆賣假藥？”

    文姍姍：“我親眼所見，她熬藥所用的材料不一樣，她會給有些藥替換便宜的材料。”

    一旁聽著的柳琦簡直一口老血都要吐出來。

    王有為狀似無意沉吟了一會兒：“照你這麼說，她一個老闆，煎藥卻是自己動手？”

    文姍姍幾乎是想都沒想就回答：“煎藥熬藥都是她自己親自把控，我們這些給她打工的只是看看火，洗洗用具而已。”

    王有為這回笑了，問話依舊溫柔：“那你是如何判斷她往藥罐里加的是廉價的藥材呢？”

    這回文姍姍啞口了。

    王有為一直笑的臉，陡然之間變為陰沉，官威畢現：“來人啊，把她給我帶回去，前後言語不一致，本官懷疑她蓄意構陷良民！”

    “是！”府衙兵齊聲回答，聲音把文姍姍嚇了一跳，情不自禁開始發抖。

    老婆子一見此情形，早就不敢再哭了，如若不是周圍全部被人堵著路，又被一隊官兵圍著，她早就想開溜了。

    然而，沒有如果。

    王有為轉到她這兒，她除了發抖，連個屁都不敢放。

    大家一見這老婆子如此神情，心裏已經有了初步判斷，都等著看京都的父母官將要如何還原事實真相。

    王有為又蹲了下來，又是溫柔的問：“你女兒是怎麼死的？”

    老婆子牙齒在打顫：“是，是被，被毒死，的。”

    “你、確、定？”

    緩慢而有力的問話，老婆子愣是不敢再開口繼續回答了。

    王有為舉起右手，只一個輕微的手勢，他的兩個手下就上前，將那老婆子身前的這個屍體身上的白布扯下。

    這兩人其中一人為府衙的仵作，白布一掀，他便蹲下對著這具屍體從頭到腳大致檢查了一邊。

    這位仵作顯然是經驗老到的老仵作了，經過他的一番檢視，很快就查出了這位女子的真正死因。

    “回大人，死者沒有外傷，排除了擊打，或是利器致死。”

    老婆子一聽，打斷了仵作還要繼續的彙報。

    “我就說吧，我女兒是被毒死的！大人，大人你看！”

    人家仵作才說了這一句，老婆子就一驚一乍的，如此沒見識，也不知指使她的人腦子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王有為理都沒理：“你接著說。”

    仵作擦擦汗繼續：“死者並非毒死，而是被人用棉布捂住口鼻窒息而亡。”

    說著，他還將自己的論據一一擺出，不僅王有為能看見，圍觀的群眾也看的一清二楚。

    “大人你看，死者口腔耳鼻都沒有發青發紫，也沒有其他中毒症狀。大人你再看，死者的鼻孔裡有少許棉灰，還有她的指甲縫裏，留有一絲碎狀棉布。”

    “你知道誣陷罪是如何判刑的嗎？”王有為還是蹲在老婆子面前：“誣陷他人何種罪名，便以何種罪名定罪，你既誣陷京都麗人館下毒殺人，那麼我就得按照毒殺罪定你的刑了。按照我大麗朝的例律，殺人償命，老婆子啊，家裏還有人沒有，我這邊差人回去給你家人送個信兒，也好來送你最後一程。”

    老婆子又哭了起來，不過這回她不敢用力喊了，只是無聲的掉眼淚，怕死怕的。

    “大人，大人，饒命啊大人，我是受了人指使，您千萬不要定我的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