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有人敲響了已經關門打烊的店門。

    “誰啊，門外不是已經掛了打烊的牌子嗎？怎麼還有人來？”

    荊母嘀咕著走去開了門，柳琦只當是某位想來買藥的顧客，並未太在意，自顧自的接著計劃明日店內應上架哪些藥茶。

    荊母開了門，傍晚的涼風瞬間從門外吹了進來，讓人在炎熱夏季愣生生的打了個寒顫，眼前這位全身上下包裹得黑不溜秋，頭上還戴了個大斗笠，只能看見尖銳的下頜，荊母分不清來人是男是女。

    “這位客官，我家已經打烊了，您需要買藥的話，歡迎明日再來。”荊母帶著幾分歉意對門外的客人解釋道。

    “我找老闆。”聲音有些沙啞，有點像聲帶被銳利的刀具刮破了，然而荊母還是從來人說話聲分清了對方的性別。

    是個女的。

    荊母不禁猜測，連聲音都這樣，不定身上有什麼毛病呢，或許是臉上有點痘痘有點斑啥的，難怪要將臉遮得嚴嚴實實。她以為這位女孩子可能急於求藥，於是替她轉告了柳琦。

    聽完荊母的描述，再加上柳琦自己剛剛也看了會兒門外的情況，便以為是單大生意，想著一會兒可要好好忽悠一下對方，好拿下一筆大單子。

    柳琦拿出老闆的氣勢，來到店門前，準備將人迎進來。

    卻不料她纔將將走到門口，就被人卡住肩膀，那人靠近柳琦，用只能雙方聽到的低聲說：“我是太后派來收訊息的。”

    柳琦聽到太后這倆字，身體下意識的抖了個激靈。

    她回頭交代了幾句荊母，說自己需要好好跟客人溝通一下，讓荊母先收拾一下回家的東西。

    自己則跟著太后派來的人到了旁邊的小巷子裡。

    天色將晚，這條巷子兩旁全是屋簷牆壁，隔絕了最後的亮光，許多見不得人的勾當最喜歡選擇陰天傍晚，漆黑的小巷。

    柳琦語氣不善，對來人低聲道：“我並沒有發現他有何反常的舉動。”柳琦出宮後才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太后就這麼急切的來索要訊息，柳琦心裏很是牴觸。

    來人依舊沒有露出全臉來，她抬起頭，別人也只能看到下半張臉，瘦的如刀削過的下巴，近乎沒有唇色的嘴巴。

    只見這人誇張的扯了一邊的嘴角，像是困住已久的嗜血動物獲得了撕咬的指令，只在瞬間，柳琦的脖子便被這人卡住，呼吸困難。

    “太后說了，如果沒有訊息，那我就直接殺了你。”這人粗糙的聲音裡含著藏不住的快意，或許她更希望聽見柳琦說沒有訊息，或許相對於傳遞訊息，殺人更能帶給她快感。

    柳琦沒時間想這些，她現在喉嚨完全被人掐住，很快便頭暈目眩，耳邊響起轟鳴聲。

    她艱難的發出兩個字：“我、說。”

    那人露出的半張臉盡是掃興和嫌棄，顯然她對於沒能殺人這點非常失望。

    柳琦咳嗽了好一會兒，才覺得自己呼吸順暢了一些。

    “他與段家有聯繫。”

    從前沒發現，對於荊溯的事情，柳琦知道的幾乎為零，她一直以為荊溯落了馬成了庶民之後，是真的安分守己的在碼頭上賣苦力活。

    直到現在，她因為被太后威脅監視荊溯，這幾日便有意無意的暗中觀察過荊溯，這才感覺出這個男人行蹤成謎。

    她也是無意間發現荊溯去過段家。

    還多虧了段之奕那日在她面前說漏了嘴，再加上那日晚上荊溯來找她時，她聞到荊溯身上若有似無的松針香。

    段之奕身上便是這個香味。

    “我不知他和段家的聯絡是什麼，但他與段家世子關係匪淺，從前他們是同窗，或許只是朋友之間的來往。”

    來人冷笑一聲：“他們之間有什麼聯絡，自有太后判斷。”

    言下之意，柳琦後頭的解釋更像是欲蓋彌彰。

    柳琦眼前的黑影一晃，那人就消失在巷子裡。

    忽聽得一聲貓叫，柳琦身上的汗毛豎起，她對眼下的形勢越加憂心忡忡，不由加快了腳步往回走。

    全然沒有發現某處牆頭上有人將方纔的情景全看了去聽了去。

    柳琦臉色不大好，荊母還有些擔心：“生意沒談攏沒關係，咱又不緊著這一單生意，剛纔你自己不還說，咱店靠的是口碑和回頭客嘛，別難過哈。”

    荊母以為柳琦是因為沒能將剛剛那人發展成為京都麗人館的客戶，所以有些難過失神。

    面對荊母的安慰，柳琦強顏歡笑：“您說的沒錯，一單生意而已，咱們京都麗人館還不缺！走，我們回家吧，忙活了一天，母親該餓了。”

    荊母笑道：“我不餓，嚷嚷著餓的人早就回去了。”

    說的是荊子恩，這個小人兒上午還在店裏新鮮得到處跑，下午就無聊得先讓劉媽媽帶著回去了。

    柳琦下了鑰，跟荊母繼續聊家常：“趕明兒我去僱一輛長期馬車，咱們現在需要用車的地方也不少，光是家裏和店裏這每日的來回，雖然路程說遠不遠，但從城東走回到城北，也得走上半個時辰。”

    荊母被兒媳挽著手，兩人路上走著：“明兒讓你男人去，反正如今他也不去搬貨了，我正想著讓他來給你打下手，也省的他一個大男人光靠老婆吃飯，回頭別憋出病來纔好。”

    說起來，其實荊母對荊溯是有些疑惑的，荊溯從小就是一個很要強的人，也是靠著他這點要強，她們才一路從鄉下走到了城裏，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

    這回被抄了家，荊母原先很擔心他會過不去這道坎，但沒想到第二日他就上碼頭上幹活賺錢去了。

    後來被牽扯進了京兆府，卻也跟沒事人一樣，但回來之後也不怎麼着家，問他幹嘛去了，回答都是去外頭找工作了。如今有了京都麗人館，其實他們一家子完全可以一起努力好好經營，過上不錯的生活。

    “難道他是不好意思在老婆手底下工作？”荊母打趣著問道。

    柳琦回以趣笑：“男人嘛，自尊心都很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