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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前塵往事

    宋長燁最終深嘆道:“押解回宮,暫時軟禁在常青宮。”

    宋長景謀逆之事,從一開始便鬧得很大。景王府軟禁的人物個個都是京都城的大人物,一連七天都派了上千重甲兵圍著王府,外界的人都看著,看完了自然要談論。

    總之大家都知道,景王府的人居心不軌。

    今日這樣浩浩蕩蕩的動靜,京都百姓也都看見了。堂堂親王被鎖在囚車,被一眾將士押解著,大家明白,景王要完,景王府要完。

    這麼多百姓看著,宋長燁不想看到,一國太后也被人指指點點,所以交代了陳衛,“護送”太后回宮。

    可是太后不領他的情。

    太后沒有被動粗,陳衛只是跟在她後面,她出來時,眾人見她,還是慣常的昂揚姿態。

    送她回宮的馬車已經備好,可她在卻沒有走向馬車,而是往荊溯和柳琦的方向邁近。

    柳琦警惕的看著她,太后卻不看她。

    “你我合該是天生的敵人,可景兒他,你卻不該處處與他作對。荊溯!你父親在天上看著呢!”

    太后的話,讓在場全部人云裡霧裏,她對荊溯說的話,既像束手無策時的誅心之言,更留了大家滿肚子的疑惑。

    連荊溯如此強大的人,聽完後,不免眉頭皺了起來。

    他也不懂太后的話是什麼意思。

    宋長燁狐疑的眼神在太后和荊溯的身上轉過,然後揮手下令,讓陳衛立刻帶人回宮。

    人走後,宋長燁又對荊溯低聲說道:“你別太在意太后的話,她眼下見自己走投無路了,定是故意胡言亂語,目的大概是想亂了我們大家的心神。”

    荊溯點了點頭,但他心中仍然懷有疑惑。

    柳琦雖然感到很奇怪,但她更在意荊溯:“荊溯,我們回去吧。你大約是累了,回去沐浴用餐,好好休息。”

    她絕口不提方纔太后所言。

    荊溯一低頭就對上女人染上擔心的眼眸,心便軟了下來:“好,我們回去先。”

    柳琦嘴角甜甜一笑:“嗯。”又對白玄山說:“舅舅,咱們回去吧。”

    白玄山和段之奕眼神交匯了一刻,算是兩個人的告別,然後上了荊府的馬車。

    馬車上,荊溯雖儘量控制自己的情緒,但臉還是免不了繃著。

    白玄山在旁觀察了許久,他突然問道:“皇帝會如何處置宋長景?”

    這馬車中能知曉宋長景的下場之人,除了荊溯沒別人。

    “圈禁。”

    “多久?”

    “到死。”

    白玄山忽又嘆了一口氣,他低頭在思考一些東西。

    馬車又陷入了安靜。

    過了一會兒,白玄山又開了口:“荊溯,你本姓是什麼?”

    白玄山剛纔聽完太后在景王府門口對荊溯說的話後,便隱隱有所猜測,現在這麼問,不過是求證心裏的猜測。

    再看荊溯,被這麼一問之後,他的表現分明很震驚,雖很快平復了下去,但是沒能逃過白玄山的眼睛。

    “舅舅,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剛纔太后的話意有所指,你是不是聽出了她的含義?”荊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線有些顫抖。

    白玄山:“你難道真是景鏈的孩子!?”

    荊溯瞳孔瞬間放大又收縮:“是!景鏈是我父親。”荊溯此刻很激動,但他多年的歷練和沉澱,讓他不至於發狂,只是握住柳琦的手,力道變緊了。

    柳琦在旁聽得很玄幻:“什麼景鏈?荊溯你,不是姓荊麼?”

    荊溯搖頭,他摸著柳琦的後腦勺,對她解釋道:“我是母親的養子,原本並不姓荊。我被母親撿到的時候,已經有五六歲了,那時候我已經記事了。”

    他記得自己的本家,更記得被滅門的血海深仇!

    “舅舅,太后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荊溯目光炯炯的看著白玄山,等著對方為他解惑,否則他今日都必將心神不寧。

    白玄山又嘆了一口氣,今日他已經嘆息了很多回了,裡面的無奈卻嘆不盡。

    “此事我答應過先帝,絕不說出。罷了,便當我食言了吧。”白玄山看向荊溯:“若你當真是景鏈的孩子,那麼,宋長景便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

    荊溯和宋長景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柳琦震驚得說不出話,今天她獲悉的事情有些多,每一樁都令她吃驚,此刻更加。

    換位思考一下,她都覺得事情太令人難以置信,何況荊溯還是當事人之一!她幾乎下意識去看荊溯的臉。

    荊溯沒有臉色,刷白。

    白玄山搖頭嘆息,他將先帝、太后還有荊溯的父親三人之間的事情,大致向車裏的兩個年輕人述說了一下,有些事情,荊溯應該知道。

    “先帝知道宋長景不是他的孩子,他恨極了當時還是皇后的太后。可同時,他又知道,人是他從景鏈手裏搶過來的,他雖恨,可也愛。愛恨交加的結果,便是兩個人越來越畸形的相處。宋長景是先帝容忍不了的,但他又不願意撕破和太后的體面,便一直沒有直接和太后攤牌,只是將宋長景這孩子打發至江州。”

    “先帝一生仁愛,即便知曉宋長景非他所生,卻也沒有狠下心思殺了宋長景,還給了江州這麼一處富饒之地,到死都將這個秘密死死守住。目的不就是爲了保有太后的將來和體面麼?”白玄山手裏摩挲著玉笛上的梅花:“只可惜,不論是太后,亦或是宋長景,他們的所作所為無疑都辜負了先帝的良苦用心。”

    馬車已經回到了護國侯府的大門,但沒有人下車,趕車的護衛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沒有提醒車裏的人。

    “孩子,當年我知曉太后對你一家趕盡殺絕之時,已為時已晚,當初我還到過京都質問太后,可於事無補,景氏一族,滿門無一倖免,最後只找到了你的乳母,雖獲悉你或許沒死,可人海茫茫,我連著找了幾年,都沒有你的訊息。唉,”白玄山苦笑一聲:“我忽然發現,我這一生,有一半的時間都在找人。”

    說完這些,白玄山開啟車門,自己飛躍出去,瞬間不見了蹤影。只是護國侯府上空,一直飄蕩著悠揚的笛聲,在這光禿禿的冬日裏,顯得尤為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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