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凌遲？”雲樓底層有個戲臺，時而戲班子來搭個團唱戲，時而說書先生講故事，底下的看官既是來雲樓吃頓好飯菜，又能看上一出不錯的戲。尤其是這漫漫冬日裏，進了雲樓的門，彷彿就進了暖房，外面的寒冷都被擋在了厚厚的門框外，大家吃著茶，看著戲，好不享受。

    戲臺上有兩個先生，兩個人你一眼我一語的，正說著時下京都最受歡迎的戲文。

    “是啊，刑部大牢外的牆上都貼著呢，秋後凌遲！”

    “嚯，現不就是秋後麼？刑部在開玩笑呢？”

    “切，那是你不懂。聽說啊，刑部是在等哪天下大雪，冰冷的天氣再加上刑部特有的秘技，片起肉來才能保證不會讓血濺得到處都是。”

    “嚯！厲害厲害。說起來，咱大麗多久沒用上凌遲之刑了，之前還一度聽說朝廷要廢了此刑呢。”

    “看，這你又不懂了！這秦氏秦細蘭呀，她犯下的罪過天理難容啊，連她老子秦相大人都沒臉出來替她說話，聽說陛下都曾當著滿朝文武的麵，特意說過此事，陛下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決不能姑息**之家的家屬仗勢欺人、殘害百姓，往後如果再有這等事情發生，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處以極刑！”

    “嚯！厲害厲害。”

    …………

    這樣的戲文不止在雲樓能聽見，京都城大大小小的茶樓飯館幾乎日日都有。幾天下來，幾乎滿京都城的人都在等今年的第一場大雪。

    柳琦從秦老夫人那拿到了一封書信，秦氏的親筆書信，這封信裡面將秦氏殘害柳琦母親白梵水的事情記錄下來。

    這封信再加上荊溯找到的人證，秦氏再怎麼矢口否認已經沒用了。

    近日京都城還有幾件十分熱鬧的事情。

    刑部尚書府的二小姐方心蕊正要出嫁。想當初這位二小姐還曾是京都城的笑話，現如今她卻要嫁給大麗朝首富家族，楊氏的嫡二少。

    這日，方府可謂是賓客如雲，熱鬧至極。

    當荊溯帶著柳琦出現時，方比懷方尚書簡直受寵若驚呀。荊溯鮮少和朝中官員有私下裏的來往，今日他卻出席了方家嫁女的酒席。

    都不用傳出去，方比懷在自家裏已經感受到了官僚同事們的豔羨的目光。

    “荊侯，荊夫人！快請上座！”方比懷紅光滿面，聽完護國侯所隨的禮之後，嘴巴都合不攏了。

    只見荊溯右手牽著柳琦，柳琦右手又牽著荊子恩，一家三口在方比懷熱情的招待下，佔了賓客上席。

    荊溯在人前從不掩飾自己對柳琦的愛護和寵溺。

    “今兒真是來的值了，之前一直沒親眼見過這位白醫聖的外甥女柳琦，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只是傳聞之中冷冰冰的護國侯，看起來並沒有很嚇人啊。”

    “那是因為你頭一次到這京都來，從前也沒見過荊侯爺。這也就是他夫人柳琦在，他的臉色才能這麼緩和，若是他一個人出現的場合，你試試？”

    “還是那位荊夫人厲害呀，你們可不知，她的事蹟已經傳到京都以外的城市了。市面上居然還有寫荊侯和荊夫人的話本呢！之前我見過一本，名字好像是叫……冷麪冷情冷酷侯爺和他的小嬌妻。”

    混跡在一邊默默聽著的段之奕：“…………”小嬌妻呵呵呵。

    他決定回頭收集些這類話本子，全當新年禮物送給荊溯！

    段之奕不敢在這堆人裡待下去，他怕自己再聽，可能還會聽到更加雷人的故事。

    “荊溯，柳琦，你們這吃個酒席還帶個娃娃，這是打算把方尚書家吃垮啊。”

    方比懷還在一邊呢，他聞言忙笑道：“段世子這話說的，我方家哪就這麼寒慘了，荊小少爺要吃什麼儘管吃，吃完了還有！”

    荊溯掀了眼皮斜了段之奕一眼：“大冬天的，還搖著扇子的也就你段大公子了。”

    搖扇子搖出了一股怡然自得之氣的段大公子：“…………”

    柳琦還給他補了一刀：“你扇子上的圖我覺得該換換，蟬鳴跟眼下寒冷的天不應景，該換個雪景纔是。”

    段之奕又中一刀。

    他沒好氣收起了扇子，往荊溯對面的座位一坐：“你們夫妻倆現在真是越來越默契了，毒舌起來還帶搭配出招的。”

    “段叔叔，我叔叔嬸嬸其實已經很委婉了。他們至少沒說你矯情和裝模作樣。”一邊吃著點心，忽然插了句嘴的荊子恩正閃著單純無辜的眼睛看著段之奕，真是直擊段之奕脆弱的心靈。

    柳琦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荊溯也少有的笑了。

    可把段大公子給氣得呀，憤怒之下他決定還是去找白前輩尋求安慰。

    “老爺，來啦！迎親的來啦！”

    說話間，楊家的迎親隊伍到了。

    敲鑼打鼓的，在京都城熱鬧了很久，此刻浩浩蕩蕩的接親隊伍正停在方府門口。

    大家聽到這訊息，個個開始坐不穩當了，人頭攢動著，要往府門口去，想去瞧一瞧熱鬧。

    柳琦也伸長了些脖子往外看。

    荊溯微微一笑，他偏過頭湊到了柳琦的耳邊：“夫人想去瞧瞧麼？”

    柳琦笑著預設了。

    “段大公子，荊子恩暫時拜託你帶一帶，我和夫人有些事。”

    還未來得及走開的段之奕，看著自己手裏多出來的小手，心裏的叫罵聲快要上天。

    這對夫妻的臉皮已經厚得爐火純青了，他們倆想要去瞧熱鬧，卻把累贅丟給他！

    哼！

    段大公子牽著呵呵笑的荊子恩也向外走去，熱鬧當然少不了他。

    前院圍滿了人，身體稍微寬大點的擠都擠不進去。

    不過這些到了柳琦面前，就不是什麼問題。

    因為她有荊溯在手，別人看見了他，自動分開了道，還挺寬敞的。荊溯牽著柳琦毫無阻礙的站在了最前方。

    後面偶爾會傳來幾句竊竊私語，說的都是荊侯對荊夫人如何好，荊侯和荊夫人如何恩愛。

    柳琦佔據了最佳視野，她看見對面一身華服的男子站在首位，此刻正和方比懷的兒子方瓊林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