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從心百無聊賴地在和穗城人民醫院的大廳裡走來走去，眼睛一直都在透過醫院大廳周邊的玻璃幕牆看自己的倒影，越看越覺得陌生。

    他颳了鬍子，或者說絨毛，修了鬢角和臉，剪了個平頭，穿著板鞋和牛仔褲，再套上一件印著初號機的連帽衛衣，活脫脫就是一箇中二少年有木有？

    非常不適應！

    總感覺臉上涼颼颼，頭上冷冰冰的。板鞋太鬆垮根本沒法跑的樣子，牛仔褲的襠太緊了箍得他難受，連帽衛衣動兩下帽子就會帶著整件衣服往後面滑，扯著他的脖子。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覺到喉結和衣領在摩擦。

    太難受！

    所以姚從心就看著玻璃幕牆上自己的倒影，在心裏一遍遍地問：‘這是我？這是我嗎？這真的是我？’

    沒法接受啊，自己明明已經是從屍山血海淌過來的勇士了，怎麼還是一副毛頭小子的樣？就像個，俗人？

    所以終究還是中二少年。

    他和姜柔菩護衛衛湘桃的任務還沒結束，至少要在這個醫院裏待上半年，等安保衛確認醫院的一切已經恢復了正常。

    姚從心覺得（自己騙自己）周圍挺正常的啊。

    所有病人都對衛湘桃這一場及時雨感恩戴德，醫院的工作也能夠有條不紊地展開。病人和病人的家屬們至少在這段時間內還是長了記性的，還能好好說話和好好聽話。

    ……

    數十年醫療職能的空缺，不是說填上就能填上的。

    病人確實對衛湘桃感恩戴德，但同樣質問“你怎麼纔來早幹嘛去了”的聲音也不少。對於這一點姚從心能夠回答：早一點人家還沒畢業。但能這麼解釋嗎？不能的。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就是一句屁話，但凡對一個合格醫生的培養過程知道一點點，對自己生活的國家、社會和法律瞭解一點點的人，就不會問出這種問題。

    真正遇上了這種憨批，還能怎麼樣呢？“媽媽知道你蠢但媽媽還是愛你哦”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啊。

    醫院的工作確實在有條不紊地展開，但這是因為從駐紮在和穗城的部隊中抽調了很多軍醫來幫忙的結果。即使衛湘桃已經是“敢為天下先”了，但大多數醫生和醫學生還是選擇觀望。

    一年，這座醫院至少要一年內不出事，來年的應屆畢業醫學生纔會考慮到這裏來就職。

    再白衣天使也是珍惜自己生命的白衣天使啊。

    至於病人和病人家屬長記性這種事，反正就算是姚從心，也是對人類的秉性不報任何希望的。

    真要杜絕醫鬧傷醫殺醫，恐怕真的只能向布列塔尼亞學習，醫生高工資醫院高收費，靠著這個高門檻把絕大多數囊中羞澀的人拒之門外，剩下的人即使犯諢那安保力量也能跟上不是？

    但燧丘不改姓，就不會對窮人見死不救。就算你再窮還蠢，媽媽也依舊愛你哦。

    姚從心舔一舔自己的牙，上下兩排，從一端舔到另一端。

    在布列塔尼亞，拔一顆智齒需要提前預約一星期以上，然後花費大約一金幣，摺合近四千元何穗幣，才能解決掉。

    在燧丘，姚從心就是某個星期天突然心血來潮，去醫院拍了片子打了麻醉直接動手就給拔了，總共花費七百塊。然後回去之後遇到樓上的大姐姐，大姐姐聽說拔智齒能瘦臉就參照了一下姚從心的效果，隔天也去了醫院，她有醫保，只需要三百塊。

    然後發現拔智齒並不能瘦臉。

    “喂。”一隻“手”搭在姚從心肩膀上。

    姚從心差點一斧頭劈過去，手上已經聚積源質了都。但這個觸感熟悉，知道是姜柔菩，所以慢慢地轉身過去，“幹嘛？”

    不敢轉頭，因為如果用力過猛，頭可能會掉。

    “沒幹嘛，就是看你這兩天一下魂不守舍一下焦躁不安一下神遊天外的，有點害怕你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尤其是你的頭。所有我找朋友問了一下，他介紹了一個醫生給我我們去看一看。”

    “你居然有朋友？”姚從心脫口而出。

    姜柔菩：(·へ·#)

    “嗯咳，我的意思是，好，走吧，幾樓？”

    姜柔菩說：“不在醫院呀。”

    ……

    “嘶！”姚從心猛吸一口氣，“我的直覺現在就在瘋狂報警啊，你一定有陰謀，絕對有陰謀，沒差的。”

    “少廢話，走。”

    “看！你看！這是連裝都不願意裝了是吧？”姚從心被姜柔菩拉著走，“等等！你還想開車不成？不幹！我絕對不幹！放我下去！我要下去！我要下車！救命啊！”

    “繫好安全帶。”姜柔菩無視了這個戲精。

    “哦。”姚從心把安全帶繫好。

    “你前面那個儲物盒裏有資料，你先看一看。”

    姚從心一邊拿資料一邊嘟囔道：“嘖嘖嘖，還說是幫我找醫生，哼，明明就是想騙我做苦力。還資料，什麼資料透過玖捌嚶傳給我不就好了嘛？資料……”

    十分鐘後。

    “啪！嘶！”姚從心合上儲物盒，倒吸一口氣。

    “這玩意要不要先燒了的好？還有這幾個人不能先保護起來嗎？就算不能放武烈軍裡面去，放安保衛也好啊，只要隨便按個口袋罪把他們抓起來塞看守所裡，至少是在安保衛裡面，安全得多啊。”

    “我看他們不是很喜歡打麻將嗎？那就查他們一個聚眾賭博，多簡單？”

    “話說我剛剛可是纔在心裏誇過咱們燧丘呢，這會兒你告訴我這種事，我接受起來有點困難啊。”

    “嗅嗅，什麼味？”

    姜柔菩轉過頭來看了姚從心一眼，她的鼻子完全是裝飾品，如果她沒有刻意去使用的話，她是嗅不到味道的。

    一陣心悸，雖然她也沒有心。

    一腳油門提速，都不掛擋了，直接踩爆油門衝向目的地。

    被消防攔了下來。

    高壓水車在噴射水柱，消防員在佈置隔離帶，引導群眾疏散，並控制火勢。

    消防隊從接警到抵達火場一般只需要五分鐘不到，眼前的建築物外牆都沒有能燒起來，消防官兵們正在往上面潑水降溫。

    但建築物內的東西，燒起的大火即使面對高壓水柱，也並沒有減弱的意思。

    “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