鯊魚禪師，是老黑魚的分身。

    當年，還很年輕的鯊魚禪師，和神尾繪里子還有水上加奈坐而論道，直接將全知全能的神尾繪里子辯倒，然後和水上加奈改成了睡而論道，在床上那種。

    如果不是神尾繪里子（賣隊友）逃得夠快，那床上該是三個人的。

    這也是神尾繪里子後來一直沒敢踏足燧丘的原因——某個祭出了鐵與火烙印的牲口，已經不用再大費口舌了。如果讓他再遇見神尾繪里子，他大機率會選擇“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老實嘛”一套帶走。

    卡密繼續說：“傳說，你遊說高天原人、布列塔尼亞人、燧丘人聯合起來的時候，你闡述的所有內容都被鯊魚禪師說出了更好的解決方案。而最後，鯊魚禪師只問了一個問題，你就沒能回答上來。”

    “他問的是——既然你早了那麼多年抵達這個世界，那個時候七十二柱魔神大多還健在，瓦沙克更直接是你的老師、那你，坐擁那麼多資源，為什麼沒能把這個世界改變成更好的，也是你現在拿出來和我說的樣子呢？”

    “你的回答沒有辦法讓他滿意。”

    西奎尼一甩頭，“那你該知道，之後布列塔尼亞人想要學鯊魚禪師一樣，用這個問題堵我，但卻被我說服了。”

    “但布列塔尼亞同樣也沒有和高天原聯合。”

    布列塔尼亞表示：高天原？嗬~呸！

    ……

    西奎尼的表情極為豐富，他憤怒，他倔強，他想反駁，他反駁不了，他咬牙切齒！混沌來客有一個算一個全是王八蛋！一點都不尊重前輩！

    “打住，行了行了行了，我今天來，不是和你說這個的。”

    聖光暴漲！卡密嚴陣以待！

    “也不是來要把你怎麼樣的！”再次爆出女聲。

    “呼，是賽及希爾大主教，拜託我，在合適的時候，告訴你一些東西。”

    卡密看看自己的周圍，西奎尼逃走選的本來就是足夠偏僻的路線，自己也是透過了一些非常規手段才找到的這裏。

    現在這裏就剩下自己一個活人，確實是合適的時候。

    “神，永遠注視著我們。”

    “他愛看不看愛聽不聽！”

    ……

    “你說。”卡密，放下盾，表示自己洗耳恭聽。

    “那是，很多年前，我和我的老師討論的事。”

    “我問他，如果將我原本世界的知識、技術、制度等等散播給光明大陸的人族，同時我們魔界也不去侵略光明大陸，那這個世界會不會變得更好？”

    卡密抓緊了盾與劍，但至始至終，西奎尼，或者說西奎尼背後的神尾繪里子，都表情平靜肅穆，並沒有任何不敬的意思。

    而聖光，也沒有反應。

    “我的老師，回答——那大概，世界會毀滅吧。”

    “為什麼？”卡密不由自主急切地問出聲來。

    “哦呦，看來你想過這個問題的啊，而且答案，嘖嘖嘖嘖嘖。”西奎尼的表情盡是揶揄。

    嗯，一箇中年大叔這樣扮嫩，那是相當辣眼睛。

    “說來，也是我自己的見識淺薄。因為我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也是下意識地只選取了人類科技騰飛的那幾十年，而忽略的之前幾千年的歷史。”

    “我的老師，是這麼回答的。”

    “我原本的世界，人類，光靠科技就走到那一步，造就那麼繁榮的文明，是有很多前提的。”

    “第一，識字率。只有足夠多的人得以接受教育，才能讓他們進行最基本的建設勞動。同時也讓他們擁有基本的思辨能力。”

    “第二，至少一個，人數足夠多的，成熟的，運作良好的，可以獨立構成生產迴圈的團體，即，階級、黨派、政府、國家。”

    “第三，可以說是前兩點的綜合，一個可以讓那個已經擁有相當程度知識素養的個體組成的團體自覺前進的外部環境。”

    ……

    神尾繪里子說完，和卡密進行對視，兩臉蛋疼。

    既視感超強的對不對？

    “我發誓，我在老師這麼說之前，真的沒有透露出多少我那個世界的歷史，以及燧丘人的國家。”

    “然後，在我介紹了我原本世界的世界格局、歷史等等之後，老師又開始繼續說。”

    “假設，就把光明大陸的人族單獨拎出來講，其他的種族還有我們都不考慮，然後將你所說的那些知識傳播出去，並且大多數人都能看得懂，會怎麼樣呢？我們來推理一下。”

    “光明神教無法證實這些知識是否正確，以及對人族是否絕對有害，他們會暫且圍觀，最低限度地去穩定民眾的情緒，卻不會採取太過激烈的舉措，因為這些知識，很有道理。”

    “駑隸，會首先暴亂。”

    “貴族們的利益受到衝擊，會恐慌，被做好隨時鎮壓平民的準備。”

    “平民瞭解了自己的處境，以及社會運作的原理，長久以來積攢的階級矛盾會爆發，他們會夥同奴隸，攻擊貴族。”

    “然後，戰爭。”

    “這個時候，光明神教不能介入，因為那些知識都是正確的，這只是社會進步的必經之路。也不能不放置不管，因為守護人族是他們的職責所在。於是，光明神教也會分裂。”

    “又是一場戰爭。”

    “在戰爭結束之前，漫長的歲月裡，人族的數量會銳減，社會崩解離析，平民流離失所，生活水平會驟降，甚至人族的精英會子啊戰爭中消磨乾淨，出現斷代。”

    “哪怕最後的結果是好的，人類的歷史，也至少會倒退，幾百上千年。”

    西奎尼伸出一根手指。

    “然後，我們還不能忘記，這裏，不是我原來的世界啊。”

    “貴族，可是掌握了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暴力的。如果平民和他們發出衝突，這場戰爭會有多慘烈暫且不說，卻絕對會夠長。”

    “而在人族內亂、光明神教的力量大幅削弱、甚至直接分裂的時候，精靈、獸人、魔族、地精，他們怎麼可能會坐視不管呢？”

    “所以。”西奎尼朝著卡密張開雙手。

    “一切都是需要時間的，少年。不要因為恐懼而裹足不前，也不要因為一時的迷茫而自暴自棄。”

    “光明神教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剛剛所說的，不會發生。燧丘有燧丘的處事態度，你光明神教也有光明神教的教條。”

    “要相信你的信念，相信聖光，相信你們的神，然後自己思考，自己嘗試，自己堅持。”

    “你自己，就是未來啊。”

    ……

    西奎尼倒地，徹底變成了一具屍體。

    “你這樣勸我，卻沒有說，自己為什麼要聯合高天原、布列塔尼亞、燧丘，而不是直接對我神，開誠佈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