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離魂之症
崔蘭醒了過來,身體輕飄飄的,床邊圍滿了人,眾人皆是一副擔憂的神色,崔蘭說:“不用擔心了。”眾人卻是一副聽不見的樣子,崔蘭不禁提高聲音,喚道:“你們?……”大家還是沒有人理她,就好像是她還沒有醒一樣。
崔蘭伸出手,抓住一旁正在微微抽泣中的幽若的手,而她的手卻好像一股看得見卻摸不著的一股青煙一般,剛剛碰到幽若的手便消散了,崔蘭一驚,坐起身來,看向自己的手,卻還是完完整整的。
安了安心,崔蘭下了床,卻看見眾人的視線依然不改。
崔蘭順著大家的視線望去,當看到自己正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生機的躺在床上,崔蘭就明白了,自己現在或許只是一縷誰也看不見的魂魄罷了。
崔蘭走出屏扇,在大堂裡,一臉肅穆的姜離彥腳下虧著眾多太醫。
她走近,就聽見姜離彥在問:“兩月餘前的例行會診,不是說一切尚可調節嗎?那現在怎麼會突然病危?”多數太醫們都不敢吭聲,而其中一個剛剛進太醫院尚無幾天時日的小太醫,壯著膽子直言道:“前些時日,崔大小姐經溫藥滋補,身體確有好轉。若能一直保持,確實會延長壽命。可這一次風雪來的極毒,崔大小姐身懷有孕,又剛好在室外,未能得到及時保護,所以才導致舊疾纏身,現在恐怕……”
恐怕要不是一直靠丹藥吊着性命,早已時日無多了。
姜離彥木然的聽著,沒有說話,太醫們剛剛鬆了一口氣,卻聽見姜離彥開口說了一句話:“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就活!你們要是不能治就去找別人來治,周王下的是死命令,若是治不好崔大小姐,諸位就等著問罪吧!”
太醫們都無力來反駁,也不敢進行反駁,只好將頭壓的更低,整個身子都匍匐於地,承受著來自高位者的施加的壓力。
太醫之位在常人看來十分的光鮮亮麗,但常人卻不知像他們這樣的人,身上揹負著眾多皇室子弟身體的安康,若是小疾還好。但要是遇上像崔蘭這樣一不注意就會喪命的患者,他們的身家性命就會變得岌岌可危與這位患者的生死息息相關。
說來,崔蘭有些愧疚,這些年來,太醫所說的醫囑她一向都沒有遵守,到現在出了問題卻是讓他們負起了這個責任。
崔蘭很想幫他們,可她現在卻是有心無力,她現在只是一縷魂魄,不管她現在做什麼、說什麼,其他人都看不見、聽不見。
崔蘭想,這一次或許真的是永別。
只可惜,她現在已經成了一縷魂,但他卻還是沒有回來。
崔蘭信了,她真的信了,她想起周離臣。在那至高無上的王妃之位上,有很多東西,都是她不配得到的。
崔蘭的魂魄沒有立刻回到身體裡,她並沒有去嘗試。崔蘭現已時日無多,她在漫漫歲月中度過了她那看似光鮮實則淒涼的一生,雖然得不到結局是遺憾的,但沒有周離臣的日子對她而言卻是多餘的,所以回不回去,在崔蘭看來,最是無所謂的。
崔蘭的視線掃過房內的每一個人,不管是內殿守在她身邊的幽若、悠然;還是外殿焦急等候的姜離彥等人。他們每一個人都用盡全力在保護著她,在刀光劍影、冰冷無情的京城內外替她抗下了所有的困難。
他們都在全心全意的守著她護著她,崔蘭本是不願他們過多擔心,可她累了,她真的太累了,她沒有信心,在她醒來之後,面對兩個家族不可避免的疏離。所有人都將希望放在她的身上,可她現在已是無能為力了。
崔蘭離開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還在擔心著床上的她。
崔蘭在這裏呆了很久,一直都沒有看到她的親人。即便太醫說,若不是丹藥吊着,她早就一命嗚呼的時候,那曾經給了她無限榮寵的家人,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人來看她,竟連一句問候都不曾有過。
崔蘭根本不在意,她只是覺得心寒,明明是一家人,可心卻離的那麼的遠。
其實,崔蘭已病重過多次,太醫們也曾束手無策過很多次。崔蘭想,或許正是因為每一次她在最後關頭總是會化險為夷,以致讓父母感到了疲憊,所以這次,無論太醫說她這次的病情是如何如何的嚴重,到了父母的耳裡,也就只讓他知道了她還活著罷了。他如今被李夫人迷的連早朝都不上了,而她這可能隨時會爆發的病又算什麼呢?
周離臣站在崔家裏一棵茂盛的老榕樹的樹杈上,憂心忡忡的透過紗窗看著躺在床榻上,被眾人包圍著的崔蘭,轉頭問向身後的黑衣人:“怎麼樣?能探到什麼問題嗎?”
黑衣人伸手一抽,有一根接近透明的細繩被他重新收回到掌心。他沒有立刻回答周離臣的問題,而是有些疑惑的想了想。
“怎麼樣?”周離臣迫切的問到。
“有些奇怪……”黑衣人開口道:“這比一般的病情要更為嚴重,據剛剛探脈結果來看,這姑娘已經沒有了生機。”
“你是說……”周離臣痛苦的猜測道,若是他能早日將黑衣老者帶來,結果會不會就不一樣了呢!?
“殿下莫急,雖說她身體已無生機,但其體內卻有一顆丹藥中的至高無上的存在——吊命丹!此丹護心,看來這姑娘只是離魂罷了。”黑衣老者不緊不慢的解釋道。
“有救?”周離臣大喜過望。
“有是有,但這還需要殿下的鼎力相助啊!”黑衣老者意味深長的看了周離臣一眼,幽幽的說到。
老者話音剛落,周離臣便道:“快說,莫說是鼎力相助了,就算是以命換命我也願意!”
老者一怔,看向周離臣的目光有些異樣,周離臣也有所察覺,卻也顧不得其他,催促到:“我要做什麼?”
黑衣老者斂了眉目,他也知道此人對殿下及其重要,不然殿下也不會千里迢迢的將他一路從塞外帶來長安,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只爲了給這姑娘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