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曲了。

    陶明朔臉色已經有些急躁了，他拿著拉桿道，“再來。”

    姬饒突然站了起來，陶明朔就看著姬饒。他走到陶明朔面前，把他手裏的小提琴放下，又給他拿了個板凳來，摁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

    看著陶明朔疑惑的神色，姬饒輕輕笑了笑，“Morehaste,lessspeed。”

    姬饒直起身子來，“欲速則不達，你之前跟我講過的。你現在心態已經有些急了，不管是拉小提琴，還是彈鋼琴，都不能急的，你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我彈一整曲給你聽聽。”

    陶明朔點點頭。

    姬饒重新坐回鋼琴前，這回他彈奏整曲，把小提琴部分都用鋼琴彈了出來。

    優雅端重的琴音從三角鋼琴裡泄了出來，聲色自由，豪放。更重要的是有細膩的感情在裡面。

    《列儂回憶》裡Beatles最懷念的那段時光恰好是他在酒吧駐場的時候，那時候窮的什麼都沒有，卻只有一腔玩音樂的純粹感情。

    每個藝術家都會遇到一種困境，這就是錢與夢想的區別的，藝術家都是矛盾的，藝術與錢沾邊會顯得庸俗，但要是不沾邊，就又會因為現實的殘酷不停地猶豫。

    所以有錢人才能玩音樂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任何一種繁榮，哪怕是虛假的，都總會有成群結隊的擁躉希望這些能得道延續，因為那裏總是伴隨著他們的慾望與利益，而深處漩渦之中的藝術家恰恰相反，他可以容忍一些與藝術無關事物的摻雜，但是不能容忍用已經不忠於自己內心的創作去維繫本來就令人生惡的虛假繁榮。

    與姬饒不同，陶明朔家裏沒有姬饒家那麼有錢，他家裏頂多算是小康，如果他肯安安心心的高考大學考研畢業找工作，完全是負擔的起的，但是他如果要玩音樂，他家的條件就確實是有點牽強了。

    陶明朔家裏拿了幾十萬供他去國外，在國外要買貴一點的小提琴，上什麼音樂教授的課，都是他自己打工賺錢，勉強度日的。好在他確實是玩出了頭，不像那些錢都砸進去了，卻只砸了個響。

    音樂這種東西，說白了跟天賦很掛鉤，也不是說沒天賦的人就學不了，只是這些人苦坐十年冷板凳，最終能獲得的成就也就是堵在那就封頂了。

    而有天賦的人，就算是剛入門都能比練了兩三年的玩的更好。最後他們能登到那些沒天賦的人永遠無法企及的高度。

    姬饒是他見過最有音樂天賦的，很多曲子他看幾遍就能記住曲譜，更重要的是表達出來的感覺他拿捏的飛常準。陶明朔從小就被家教老師誇有拉小提琴的天賦，而姬饒是他唯一承認比他天賦還要高的鬼才。

    他看著姬饒臉上迷醉的神情，那是完全與音樂融為一體的境界。姬饒總是這麼輕易就站在了別人努力多年都夠不到的地方。

    姬饒沉醉在音樂裡，陶明朔沉醉在姬饒的音樂裡，他們都沒注意到門口不知何時站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