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地下避難所
一想到身不由己,他自然就想到了偷錢的事。
難道這和偷錢是一個道理?是皮六在控制他的手腳?
仔細一想,似乎也不太可能。
皮六從三歲就開始了乞丐生涯,他即便是貴胄,也不可能生而知之、不學而知吧?
說偷錢是皮六乾的,這合乎邏輯,但說皮六在棋盤上出奇制勝,這就太扯淡了。
那麼,不是皮六,又做如何解釋呢?難道這個蓬萊世界,果真有神仙存在,有個仙人在背後點撥了他?
或者說,他師父吉野的在天之靈幫助了他?
據說吉野的圍棋技術無人能及,曾多次挑戰過圍棋界的段位高手,沒一個是他的對手。
可不管怎麼說,這件事都絕對不是他吳偉乾的。
不過,他雖然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但他現在總結出了一個規律:當他的生存受到威脅,或者他特別想得到時,就會出現那種無法自制的驚人之舉。
就拿第一次的偷錢來說吧,當時他餓得實在忍不住了,想盡辦法仍然弄不到錢來買食物,要是再不吃東西,就會有生命危險,偷便是唯一解決問題的辦法。
再比如剛纔的下棋,如果他今天一敗塗地,河灣四郎很可能立馬將他看扁,說不定明天就會找人來頂替他。
他當時就想到了這種結果,所以很想贏了棋局,結果他就如願以償了。
唉,想不明白的事就別去想了,也許吉野說的對,他這人生來就是個運氣很好的人。
莊園裡新的一天開始了。
天剛矇矇亮,外面就熱鬧起來,吳偉那三個學生,在一名武士的指導下,開始在院子裡晨練。
在這個世界,不管是窮人還是富人,晨練是生活的一部分。
這是沒辦法的事。
作為男人,都和戰爭脫不了干係。身體強弱加上武功高低,就等於一個人的生存能力。
他在藥堂的時候,每天都陪鬆壽晨練,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
不過,在這兒,沒人過來和他對打,他就拿根棍子,找一個安靜點的地方,一個人打空氣練習,他也不想隨隨便便被人一棍子打死呀。
晨練從辰時開始,加上吃早飯,正好是一個時辰,吃過早飯,已是日上三竿,早上的課又開始了。
吳偉吃過早飯回到教室,稍做準備,正等著學生們來上課。忽然聽到莊園牆頭上吹起了號角,莊園內馬上躁動起來。
吳偉知道戰爭終於爆發了,心中不免緊張起來。當然,他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城堡外面的阿正、阿佳,甚至是鬆壽和阿方。
正考慮要不要回家去和家人待在一起,一個僕人從前面跑過,見他就通知他快去前庭集合。
果真要打仗了,吳偉和那幾個孩子,還有家中的女眷,被帶到一個地下室避難。
這地下室十分寬敞,分裏外三間,外面兩間都是家裏的丫鬟傭人,最裏面是莊主家的女眷。
吳偉和那三個公子,在中間一間靠裏間的門口。
這兒每個房間都點上壁燈,房間裡象白天一樣光亮。
大家都非常緊張,一句話都不敢說,只聽上面腳步聲往來不斷,時緊時緩。
不過,吳偉很快發現,裡面那些女眷們,幾乎都盯著他看。
“我有那麼帥嗎?”吳偉緊張地想。
可是從他們的眼神中吳偉很快就看出了意思。
他雖然不比二少他們大幾歲,但他是先生,就算是成年人了。
外面在打仗,你一個八尺男兒卻和女人躲在一起,這算什麼呀?
不過,吳偉並沒有在意這些,他在擔心阿正和阿佳。
如果真的打仗,她們能躲過嗎?要知道,戰爭中受害的,總是無辜百姓。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有人下來說,來的並不是飛熊的軍隊,而是下古城的古城家,來了五六百人。
但他們沒有過河,只是在河對岸叫陣,戰況還不明朗,要大家耐心等待通知。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有人來說,敵人撤退了,要大家上去。
上去後一打聽才知道,敵人並不是來攻打莊園的,而是來搶糧食的。
現在已是深秋,即使秋糧也已經陸續成熟。
河灣村大部分土地都在兩條河的對岸,敵人帶五六百兵來,一邊虛張聲勢,一邊搶收糧食,搶夠了,便揚長而去。
“不是說虎少爺愛民如子嗎?他怎麼會來搶糧?”吳偉不解地問身邊一個男僕。
“虎少爺雖然駐紮在古城,但古城並不屬於他,他外公有好幾個兒子,來的肯定不是虎少爺。”男僕肯定地說道。
雖然家裏遭到搶劫,但城堡裡很快恢復了平靜,人們的臉上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痛切之色。
是啊,對他們來說,戰爭司空見慣,每天能夠活著,本身已經是幸運。
早上耽誤了課,下午的課照常進行,上完課還早,吳偉就匆匆回了一趟家。
一來是今天附近打仗,看看家裏人情緒怎麼樣。
二來是他從莊主家拿了一本《蒙學》,準備按這本書來教阿佳文化。
果然如此,村裏和家裏也一如繼往,看來這個時代的人普遍已經對戰爭麻木了。
匆匆教阿佳從蒙學中認了幾個字,就又匆匆回到了城堡裡。
陪下棋也是他的一項職責,他可不敢耽誤。
不過,按時趕到莊主的住處,這才發現莊主正在借酒澆愁,而且已經喝得酩酊大醉,她的二夫人正在勸他別喝太多。
看來,搶糧的事誰都可以裝作不在乎,但莊主卻沒辦法裝下去。
見吳偉進了門,二夫人立即退後,莊主指著吳偉說道:
“來的正好……過來,咋倆一起喝!”
“一先生,快勸勸我家主公,”二夫人馬上轉向吳偉說道,“郎中囑託過,他這種病不能喝酒……”
“放肆!”只見莊主臉色一變,將手中的酒杯擲到地板上,摔成了幾半,並將二夫人一腳踹倒在地,罵道:“男人的事女人也敢管?”
一看這情形,吳偉也是進退兩難,心想,連他太太都勸不了他,我一個外人又如何?
二夫人撿起地板上的破瓷片,悻悻而去。
莊主沒了喝酒的杯子,揚起脖子直接拿壺喝了一口。
他看起來很糟糕,面容更加憔悴,頭頂雖然沒有頭髮,但兩鬢的頭髮散亂不堪,看起來根本不是一個體麵的貴族,而是一個墮落的酒鬼。
一看他這樣,吳偉在心裏也不免流出幾絲同情,今天他的糧食被搶了,他當然心情不好。
“一先生……我跟你說,我……”
河灣四郎看起來痛心疾首,一邊說著,一邊在身上找著什麼,不一會兒找到一張紙條,展開看了看,然後遞給吳偉說道:
“你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