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偉來自於文明世界，與這些人為伍，那是一種墮落行為。

    如果從這個意義上說，他必須要離開這兒。

    社會的進步永遠是多數人影響少數人，因此，他留在這兒不但改造不了他們，還會被人家改造。

    可是，想想山下的世界，他又有了不走的理由。這個世界哪兒都不是一片淨土，下去了他未必就能變好。

    更重要的是，現在他已經無處可去了，留在這兒是他唯一的選擇。

    坐著想了好久，他終於給自己找到了一個留下來的理由，那就是，只要自己不下山參與他們的搶劫活動，他就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正所謂“出汙泥而不染”。

    山寨的日子每天都大同小異，吳偉的生活也這樣，每天除了給壓寨夫人送飯外，就是提著阿三的鑰匙跟在她身後晃悠，沒過兩天他就有了一個外號，叫“鑰匙郎”。

    吳偉對這個工作也很滿意。雖然免不了盯著那個大屁股心中充滿各種邪念，但那無傷大雅，吳偉現在對自己的要求很低，只要不付諸行動，想想根本算不了什麼。

    一連三天寨主都沒有在山寨裡露臉，就連壓寨夫人和二當家都不知道寨主去哪兒了。

    到了第四日，寨主終於回來了，並且帶來了將近一百多人，一時間山寨里人滿為患。

    “這是怎麼回事？”吳偉找到來福問道。

    “大當家重新奪回了他家的居城三河城，怕永春家再次派兵征討，就想把山寨作為他家的前哨，用來牽制敵人。”

    “永春智那麼厲害，就憑他一個人？”吳偉表示不信。

    “這你就不懂了，”來福解釋道，“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這是兵法懂不？”

    “怎麼個出其不意法？”

    “這半個多月時間，寨主已經聯絡到了他以前失散的舊部，就在前一天，他與他的兄弟章虎裏應外合，重新奪回了三河城。”

    “裏應外合，又是怎麼回事？”

    “永春家攻下三河城的時候，寨主的弟弟章虎其實並沒有離開城池半步，他率領一隊三百人的精兵潛伏在城內的一處密室裏。

    等永春家的大軍撤走，兄弟二人就利用夜深人靜之時，內外夾擊，奪回了自己家的居城。”

    正如來福所說，章龍將山寨當成他家的前哨站了。

    話說完的第二天，章龍帶來的那些人，開始在天台上大興土木，只用了兩天時間，就建造了一個幾乎佔據三分之一天台的鐵匠作坊，帶來的十幾個工匠立即開始生產兵器。

    不過，章龍並沒有假公濟私將山寨當成他們家的一個據點，山寨原有的兄弟該幹嘛幹嘛，建造作坊和打鐵的事，全由他帶來的家丁操辦。

    章龍也把山寨事務全權交給了石川去處理，他自己全力處理自家的事。用他的話說，他只是借用了一下山寨的一塊空地，不影響山寨的事務。

    吳偉發現，這個章龍是一個有心計的人。

    三河城幾乎在月東中東部，而永春家在月中最西邊，兩地相距二百多裡，而山寨正好深藏在月中和月東交界處的山裏，離永春家的居城永春山只不過六七十里路。

    更重要的是，山寨所在的位置，正處在月中通往月東的必經之路附近，一旦永春家重新動用大兵征討三河城，他們就能在第一時間知曉，這兒便成了章家的前哨站。

    而米山內地形複雜，如果熟悉這兒的地形，很適合藏匿與逃遁，在這樣的地區伏擊騷擾永春軍，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就算是無法阻擋永春大軍，山寨也是一個最佳的藏身之地和退路，在這樣的地形，只要堅守不出，多厲害的軍隊也束手無策。

    吳偉的猜測沒錯，章龍帶回的東西，除了各種打造工具和原料，還有相當一部分是金銀財寶，章龍已經把這兒當成了他的大後方與根據地了。

    阿三和吳偉忙了整整一個早上，才騰出了一間庫房，用來專門藏儲章龍的私人物品。

    鐵匠作坊建成以後，大部分人離開，只留下十幾個工匠繼續勞作，除了叮叮噹噹的打鐵聲，基本又回覆了往日的平靜。

    對吳偉來說，這些事對他並沒有多大影響，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安全地在這兒等待，等著別人認不出他是皮六。

    不過，在這彈丸之地待的時間長了，還是有點鬱悶的，因此，吳偉一有空就不自覺地去天台眺望遠方，他很想下山去走走。

    這天石川輪休，下午見吳偉坐在天台邊上發呆，就走過去坐在他身邊,陪吳偉看了一會兒遠山，問道：

    “是不是感到心急，想去外面看看嗎？”

    “也沒有……”吳偉很不自信地說道，“只是覺得有點煩而已。”

    “這就是了，”石川說道，“我告訴你，你現在出去很危險，懸賞拿你的公告還在到處張貼。”

    吳偉無言以對，覺得很失望。石川看了一眼吳偉，忽然話鋒一轉，說道：

    “你來山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為何你從未問過我，我為何在這裏？”

    “大哥既然在這裏，肯定有在這裏的緣由，當小弟的自然沒有過問的權力。”

    吳偉嘴上雖然這樣說，但心中卻很想打聽石川的來歷，於是很不經意地說道：

    “大哥，你聽過阿良這個名字嗎？”

    問話的時候，吳偉仔細地觀察著石川的表情變化。

    他認得阿良，但現在任何人認不出他是吳偉。

    石川隨意地轉向吳偉，說道：

    “叫這個名字的人很多，不知你說的是哪個阿良，是男的還是女的？”

    吳偉是會觀察別人心理的，一看石川的表情，他就基本有了答案，石川並不是那個阿良。

    “阿良是我認識的一個人，長得跟你很像。”吳偉實話實說道。

    石川並沒有覺得奇怪，而是望著遠方說道：

    “那卡人雖然天生懶惰不好動，但卻十分強壯，他們腿很短，但跑得比誰都快，他們雖然不會製造武器，但他們隨便拿個物件就能當武器。

    於是，好戰的秦人就開始打他們的主意，如果把那卡人訓練成軍隊，一定是一支王牌之師。

    可是，那卡人又天生不好戰，罵不還口，打不還手，想讓他們做奴隸也辦不到，他們很聰明，也很擅長逃跑，所以，這世上從來都沒有那卡人奴隸。

    於是，秦人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將那卡人的年青女子抓來，像老虎一樣關在籠子裡，讓秦人的強壯男人與她們交配，等孩子生下後，再將她放走。

    這樣生下的孩子，即不知道爹是誰，又沒有娘，好像從石頭裏蹦出來的一般，所以叫石孩。

    我就是一個石孩，所以我的名字叫‘石川’。”

    吳偉聽了很震驚，不自覺地想起了牛仁，於是問道：

    “和峽谷人一樣嗎？”

    “差不多，”石川點頭道，“但峽谷人歷史悠久，石孩出現只不過一百多年的時間。

    具有那卡人血統的石孩生命力都很頑強，即使沒有母乳也能健康長大，到了三四歲，就開始對他們進行武術訓練，這樣訓練出來的武士，不但戰鬥力超群，還絕對忠誠。”

    吳偉一聽，好奇地插話問道：

    “大哥，能問問你現在為誰效力嗎？”

    “我的主公是關中的福田義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