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勞改
第二天早上來了一個牢頭,不由分說地給他上了鐐銬,然後帶著他出了監牢,來到了街上。
鐵鏈束縛著雙腳,他邁不開大步,只能邁著碎步走,想努力跟上牢頭的步伐,腳下發出一串“嘩啦嘩啦”的鐵索聲響,引得路人驚奇地圍觀。
“大人,你這是帶我去哪兒?”吳偉小跑幾步,追上前面的牢頭,在他身邊問道。
“你無罪了,準備給你恢復自由……”牢頭邊走邊說。
“可是大人,既然我沒罪,請你解開我的腳鐐好嗎?我覺得很難受。”
“現在還不能解。”牢頭冷冷地說道。“等半年以後,如果你沒有逃跑的企圖和行為,就會為你解開,如果你有不好的表現,你將罪加一等,變成終身勞役!”
“勞改啊!”
吳偉嘟囔了一句,就閉嘴不再問了,說來也奇怪,當他心中冒出這個詞以後,不但沒有憤怒,沒有絕望,還很坦然。
是啊,他知道這種感覺,這是一種贖罪心理,說明現在是那個“自我”人格,也就是吳偉在控制這個身體,也說明他的道德意識還在,這也算是件好事。
客觀來講,本能強的人生存能力將會更強,但是,這樣的人不可能活在一個法制健全的社會裏。
即使在現在這樣一個動亂的時代,道德倫理還是存在的,所以,如果說他非得死,多一半會死在自責或良心折磨上。
但能夠受到制裁,從心理上來說,會消化掉這種自責與折磨,所以他現在需要這種“勞改”。
他們來到城門口,那兒還有一隊像他一樣帶腳鐐的人,大約有十幾個人,這些人正是昨天早上他見過的那些剷雪搬石頭的人。
牢頭將吳偉交給一個士兵,將他安排在了隊伍的最後位置,他們就被帶出了城門。
他數了數,用來看守他們的兵士就有六個,個個腰掛長刀,手拿皮鞭,個個都是凶神惡煞。
他們被帶到河岸邊上的河灘,這兒的雪已經完全被清除掉了,他們的任務就是撿石頭,將這些石頭運進城裏去守城用。
石頭規格都有嚴格的要求,必須是二十斤以上四十斤以下的。
這是天寒地凍的時節,這麼大的石頭多數都封凍在泥沙之中,又沒有給他們提供任何工具,想弄出這麼大石頭來,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即使費九牛二虎之力弄出一塊石頭來,還要搬到指定地點去。
挖出石頭倒不算有多難,但搬石頭卻是件要命的事:石頭從冰封的泥沙中挖出來,上面還粘著冰。
這大冬天的,又沒有手套,等把石頭運送到指定地點,手就已經凍得失去知覺了。
再加上腳上帶著鐐銬,在凹凸不平的河灘行走十分艱難,往來幾趟,鞋子已經沾滿泥漿,早已溼透了。
他全身都穿著厚厚的棉衣,雖然手凍了一點,但在這些人中間,有好多人都穿著單薄的衣服,一個個凍得臉色鐵青。
他親眼目睹了一個慘不忍睹的事實:
一個身體單薄的中年人,之前也許早就患了嚴重的呼吸道疾病,一路咳嗽不止,氣都喘不上來,只好停下來休息。
但看守不允,以為他假裝偷懶,就用皮鞭狠狠抽他。
那人受不了皮肉之苦,只好堅持走下去,最後一頭栽倒,就再也沒有起來。
那些看守竟然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命令將那人抬走,丟進了冰冷的河水裏。
當那個人落水的一瞬間,吳偉的人格馬上切換到了皮六模式,一股強烈的求生意識又開始主導他的身體。
這是個沒有人道的世界,所以他的人道思想根本就沒用,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活著吧?他可不想讓自己像那個人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更難熬的時間還是在晚上。
他們住的地方真可謂豬狗不如。
那是一間屋頂都能看見天空的破庫房,裡面除了一點兒乾草什麼也沒有。
今天吳偉是第一次來這兒,剛進門的時候,當看守重重地關上門,他呆呆地站在那兒,發現這群人開始瘋搶地上的乾草,等他明白過來,地上的草已經被搶了個一乾二淨。
這才明白過來,這些草即是他們的床墊,又是他們的被子,對於全身溼透的他們,這東西有多重要就可想而知了。
這一晚上,他根本無法休息,由於他穿著棉衣,勞動時一刻也不能停下來,身上已經被汗水浸透。
再加上扛那些溼漉漉的石頭,衣服早溼透了,現在不動了,衣服不但不能禦寒,反而像塊鐵板一樣冰得他受不了。
起初,他收集了一些他們搶剩的草屑,想躺下來睡覺,可根本辦不到,剛躺下去就凍得全身發抖,只好跳起來在地上活動身體。
當然,這種痛苦並非他一個人有,他們這些人都一樣,但是,他們只少有點乾草遮身,有點乾草墊背,多躺一會就會呼呼大睡。
可他爲了不讓自己凍僵,只能拼命活動著身體,而寒冷揮之不去,另一種痛苦馬上又降臨到他的身上——那就是飢餓。
犯人雖然每天也有兩餐飯,但每頓的口糧,就是一碗和開水差不多的米湯和雞蛋大小的一個飯糰。
這點口糧,就是一個小孩子都吃不飽,對牛馬一樣幹了一天活的他們來說,吃不吃感覺都差不多。
看來,他自願受罰這種思想太可笑了?他只有半條命,能經得起這樣折騰嗎?
不,他不能死。不是他怕死,他還有個使命。
那就是把吉野的發現帶出去,告訴他的世界,人類並不是地球上唯一存在的智慧生命,那卡人是真實存在的,蓬萊仙島也不是子虛烏有。
可現在想這些有什麼用呢,他得想個脫身之計。
他現在才明白,他們所說的“無罪”,只是一個美好的謊言而已,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個人能活半年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不能從這兒出去,死是遲早的事。
越獄——這是他想到的第一個辦法。
可是,一看腳上沉重的鐐銬,就別說能不能從這兒逃出去了,就是門敞開著讓他逃,拖著這嘩啦嘩啦直響的鐵鏈,他能跑多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