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竟是到了府門前。

    喜兒拒絕了公孫軒的幫忙，讓他和夏顏先下車。然後彎下身，欲背周子默下馬車。今日幸得他及時趕到，要不然等她換下這身衣裳，被檢查出毒藥，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往日揹他做事情，她總要指桑罵槐說上幾句，今日她卻是心甘情願。

    周子默靜坐著，看著女子背對著自己，蹲下身的模樣，心中一動。

    今日，若是他雙腿是好的，便可以自己快馬前去李府。若他的腿是好的，他便能陪在她身邊，在她遇到危難的時候，及時保護她。

    可他，卻是個雙腿不中用的廢人。就連下馬車，都需要這麼孱弱的一個女子揹他。

    周子默雙手攥緊，然後輕聲問道：“喜兒，你離開後，會去哪兒？”

    喜兒不解地回眸，但見他目光真摯，心中不知為何，荒涼涼的。

    他這是想趕她走了嗎？因為覺得她連這樣的小場面都撐不住？

    她垂下眸子，輕聲道：“可能就留在綏城吧，我們的家在這兒，父母的墓也在這兒。而且...”

    她故作輕鬆，朝他眯了眯眼睛：“你答應給我的鋪子，也在這兒。”

    周子默突然粲然一笑，低聲道：“今兒鐵匠將你要的東西送來了，你說的那個...手術？什麼時候可以做？”

    喜兒說過，只要做了手術，他的腿就能好起來。只要她還在綏城，一切就都來日方長。

    喜兒轉過身，沒讓他看到自己眸間突然暗下去的那道光：“如果你想，今天便能做！”

    周子默應下：“好，那就今天做！”

    寢房裏——

    喜兒看著鐵匠送來的東西，十分滿意。這個時代技術有限，能做出來這樣的東西，已經出乎喜兒的預料。

    公孫軒留下來做幫手，夏顏回知味坊去準備吃食，二歡和波叔依照著喜兒的要求去準備紗布棉花等東西。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波叔忍不住問喜兒：“這些東西，都是那個術...”

    喜兒糾正他：“手術！”

    “對！都是手術要用的？”波叔有些遲疑，喃喃道，“為何要用到刀呢？”

    公孫軒在一側摩拳擦掌，聞言也好奇地望著喜兒。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手術這個詞，聽喜兒說要他留下來做幫手，早就在一側按捺不住了。

    喜兒耐心解釋：“手術需要割開膝蓋，將裡面壞死的東西刮出，自然要用得到刀。”

    “什麼？”波叔聞言，驚得鬍子都在亂顫，“割開膝蓋？這人還能活嗎？不行！這絕對不行！”

    這個連縫合術都沒有的時代，若讓他們相信手術真的能治病，是個難事。喜兒皺了皺眉，正想著該如何說服波叔，卻見周子默自顧自推著輪椅走過來。

    “我過去多麼病弱，波叔你也知道。我的身子骨能調理成今天這樣，都是喜兒的功勞。我願意相信她。”

    波叔卻是沉著臉，不肯同意：“喜兒姑娘說得這個法子，實在兇險，大少爺...”

    “好了！”

    周子默打斷他的話，對喜兒說：“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喜兒點頭：“可以開始了。”

    “大少爺！”波叔號喪似的喊道。

    喜兒忍不住皺起眉頭，輕聲道：“我保證，他若是出了三長兩短，我便把自己的命作賠。”

    波叔這才止住了狼嚎，在喜兒驅逐的目光下，和二歡一起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