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鴉雀無聲
動了動手腳上的鐵鏈,暗發現這鐵鏈不輕,還扣得很結實,根本掙脫不了,加上自己確實感到疲憊,所幸躺在稻草鋪著的地板,打算休息一下。
雖說如此,但睡意卻總是被疼痛感趕跑,現在的暗處在極度疲憊卻又因為疼痛感而睡不了,想睡卻又睡不著的情形下,而且……只要一閉上眼睛,他彷彿能夠清晰看見,父親倒臥在自己眼前的模樣,一次又一次,還有那個無力挽回的自己。
“嘉樂大人,這門您不能開啊!殿下交代過我們了!請您不要為難我們啊!”
“既然如此……”
“嘉樂大人……”
“這樣你們就有辦法交代了吧。”
門外傳來的聲音顯示守衛們和身為御前守護者一員的列可起了衝突,然而幾句對話夾雜一些慘叫聲過後,外頭便鴉雀無聲。
說實在的,暗根本不想理會外面到底發生的什麼事情,因為那跟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琥珀色的眼眸黯淡地看著映著微弱燈光的地板,他只覺得煩躁。
沉寂片刻,鐵門突如其來的被開啟,暗完全不想理會走進來的那個人,可是那個人卻筆直地朝著他走過去,並且轉動牆壁上面的旋轉杆。
鐵鏈碰撞的聲音持續傳過來,直到暗手上的鐵鏈被收回牆壁裡,卡住最後的那個環為止,於是暗就這樣被扣在牆壁上,整個人浮在半空中。
稍微抬起眼眸,暗只覺得無奈,為什麼每個被關起來的人,都得體驗被鎖鍊扣住,然後整個人被吊起來的情形?難道拷問別人都必須將他吊起來?
將手上的油燈掛在牆壁的掛鉤上,列可走上前去揭開暗臉上的面具,打算窺視一下他的廬山真面目,而暗的臉龐被列可這麼一看可就不得了了。
列可當場愣在原地,和羽洛家的少年有著九成相似的五官,慵懶斯文,同樣的金色短髮打了層次露出耳朵,琥珀色的瞳仁帶著些許煩躁及敵意,穿著紅色內裡黑色背心的一件式無袖帽T,搭上湛藍色的牛仔褲,還特地將褲管捲起來,黃白相間的慢跑鞋上隱約可以看見一些雪白肌膚,最外面還罩著一件黑色的斗篷。
列可細想,羽洛家除了那名少年外,似乎已經沒有其他人了,父親死亡,母親和姊姊失蹤,所以這名少年再不可能是他的家人才對,但列可依稀記得少年的姊姊……也是差不多像眼前這個人一樣的年紀。
嘴角微微勾起,列可猛然想起一些線索,他大概知道這個人是誰了,也知道為什麼殿下會想護著他,因為他根本就是那個人啊!列可還記得,那時候在殿上見過的面容,沒想到他居然沒死,倒是跑到敵對陣營裡去了?
既然如此,這個人更是留不得了,不但犯下叛國罪、洩漏機密,本身的存在還會影響殿下的判斷,再加上,要是讓羽洛家的少年知道那個人活著,陛下也會少了一枚可用的優秀棋子。
結論──從他身上得完全部有用的情報以後,給予他制裁。
“你的名字。”
眼看暗對他沒半點反應,列可捏起暗的下巴,強迫他的視線對上他,“組織名稱是什麼?哪個國家派來的?”
剛對上眼的琥珀色眼眸只是淡淡地看了列可一眼,接著便若無其事地轉到旁邊去,默不吭聲。
鬆開箝制暗下巴的手,列可毫不留情地直接一巴掌打過去暗的左臉頰,清脆的巴掌聲閃過整個狹小空間,隨著神經傳遞,暗的臉有些紅腫起來,面板摩擦到牙齒,嘴角有一絲鮮紅流下來。
接著列可一拳狠狠地揍上他的肚子,大概是看暗還是不說話,他接著把拳腳全往暗的肚子上招呼,下手毫不留情,大有一種即使暗就這樣被列可打死也沒關係的錯覺。
“咳咳、咳咳咳──呸──”
不停咳著血的暗,撐著一口氣將血吐往列可腳邊,但列可連看都沒看,直接一拳往另一邊的右臉頰揮去,然後拿出自己隨身佩帶的短刀,朝著暗的右手臂刺去。
暗倒吸了一口氣,冷汗不停地落下,他用力地握緊拳頭再鬆開,重複了好幾次的動作,希望能夠分散至少一點點的注意力,然而這個動作在列可的下一個行動開始之後完全沒了意義。
舉起右腳,列可踩著暗的右小腿處,那個被榭蔚寒用短刀刺中的地方,用力地往死裡踩,還左右移動著。
咬緊牙關硬撐著不讓哀嚎聲叫出口,暗的面目猙獰得象是從深淵爬出來的惡鬼般,右小腿處的傷口如噴泉似的血涌,臉上的血色逐漸退卻。
“事到如今還是一樣嘴硬?”
緩慢拔出插在暗右手臂的短刀,列可殘忍地看著暗痛苦不已的表情,接著雙眼在暗的身上游移,尋找下一個攻擊點。
“咳咳幹你、咳──屁、咳、事──嘔……”
伴隨著咳血,暗死要面子的就是不把他所知道的事情說出口,即使身上的傷口再痛,即使精神上沒辦法再繼續承受,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想對眼前的列可說任何一件事情,連最基本的名字也是。
沉著臉,列可將短刀緩慢地插在暗的左小腿處,直至刀身沒入肌膚之中,而暗也在這個時候徹底痛昏了過去。
不想讓他就這麼昏過去的列可,一拳就往暗的臉上揮去,但暗卻沒有半點轉醒的趨勢,於是列可又多揍了好幾拳,可是他依舊靜靜地被掛在牆上。
當列可打到想放棄時,他想到,會不會是暗已經被他不小心玩死了,所以纔會沒有反應?
思及至此,列可伸手探探暗的鼻息,還有微弱的呼吸,想了想,列可轉身出門,打算提幾桶冷水來,或許潑一下冷水,他就會醒過來也說不定。
就在這個時候,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強勁的壓力以暗為中心向旁邊擴散開來,列可不敢置信地回過頭,沒想到昏過去的他也持有這個強大的實力時,他對上了、暗微微張開的眼睛,是琥珀色的豎瞳。
強大的壓力將關著暗的牆壁給震碎,列可是倒著飛出去的,當列可邊咳嗽邊站起來的時候,看到的是藏身在煙霧中瀰漫的模糊身影。
等到煙霧散去之後,出現的不是列可意料之中的身影,而是一個頭上有著狐狸耳朵,後背出現好幾條狐狸尾巴的奇特……人形?還是該說妖人?畢竟他一半是妖怪一半是人。
手上的鐵鏈已經被他給扯斷了,剩下鐵環還在他的手腳上,他茫然地看著周圍,直到他看見了……孤身一人站在不遠處的列可,豎瞳出現了嗜血的殺意,他朝著列可衝過去。
一轉眼他便來到列可面前,手上尖銳的指甲直逼列可的脖子,幸好列可反應夠快,急忙側身閃過,但還是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痕。
因為驚訝之餘而大意了,默默在心裏譴責自己過失的列可,決定要解決掉這個怪物,畢竟都是因為剛纔自己太晚發現他的變化,否則早就一刀了斷他了,更遑論還留時間讓他覺醒。
強大的撞擊力令地牢的牆壁一面麵的破裂,列可心驚地看著衝撞來衝撞去的他,要是剛纔自己沒有適時閃過那一個撞擊,還沉浸在自我想法裡面的話,或許自己已經五臟六腑破裂而死了。
看著他去狩獵其他因為牆壁垮下而被放出來的罪犯,列可決定要先離開此處,雖然這個怪物似乎是靠著本能在行動,但是……那個強大的破壞力不是他一個人就能夠搞定的,他太小看這個怪物了,原本還以為只是速度快些而已。
“你看!這是我作的唷!厲害吧!”
說話的是一名有著淺藍色長髮的少女,身穿一襲由絲綢製成的淺藍色連身長裙,上面還有雕工精細的金色線條,少女秀麗的外表滿是歡喜,手上拿著一條剛編織完成的黑白色圍巾。
“嗯,很漂亮。”
看著答話的少年碧綠色的眼眸失神地看著遠方,少女靈動俏皮的碧綠色眼眸透露著疑惑及擔憂,自從那件事情過後,他在她的面前總是裝作堅強的樣子,或許是怕她傷心吧,所以就算有什麼心事,他也不願意和她說。
“榭蔚寒……到底是什麼事令你心不在焉?”
“哎?”瞥見少女認真看向自己,榭蔚寒失笑著說道,“沒什麼、愛琳雅,只是在想……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已經到了你該上床睡覺的時間。”
看著眼前的榭蔚寒溫柔地笑著,愛琳雅猛然抱住他,輕聲說道:“如果有什麼心事可以跟我說,我希望能幫忙你分擔一點痛苦……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好啊……”
大概是察覺到身邊的雙子感受到他心裏面掀起的那一絲絲漣漪,榭蔚寒輕拍著愛琳雅的背,柔聲說道:“沒事、沒事,什麼事情也沒有,我並不痛苦啊,現在的生活很安定,能夠跟你在一起,這樣就夠了。”
根本一點也不好!就算愛琳雅再怎麼不參與權力爭奪,她也知道,現在的萊普西亞王國主要分為兩派,一個是皇帝派,一個是皇子派,縱使兩位當事人沒有發表過任何意見,但是兩派人馬就是會爭鋒相對,意圖使另一派人馬滅絕。
只因爲榭蔚寒是呼聲最高的人,就屢次被當成目標,只要榭蔚寒消失了,皇帝派的勢力就會更加穩固,皇子派也就沒有什麼強力的籌碼能夠拿來與之抗衡,自然而然的……皇子派就會成為一盤散沙,除非──他們能夠再推舉一個聲望不輸給皇子榭蔚寒的人。
鬆開懷抱,榭蔚寒摸了摸愛琳雅的頭,說道:“你先休息吧,我要回去了。”
“還這麼早耶!”
“好啦好啦!睡眠不足可是女人的大敵唷!”
“唔……”愛琳雅很認真地思考著,然後妥協,“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好吧。”
陪伴著愛琳雅直到她上床、閉上眼睛,榭蔚寒這才走出房間,朝著站在門外的少年說道:“接下來就麻煩你了,務必保護好她。”
“遵命、殿下,屬下以生命起誓。”身穿深藍色軍服的少年行了一個標準的萊普西亞軍禮,恭敬地說道。
離開愛琳雅的房間後,榭蔚寒朝著地牢的方向走去,雖然已經交代過守衛們了,但他還是不怎麼放心,畢竟……嘉樂那個傢伙可是一心想置那個人於死地啊!
然而纔剛走下樓梯,榭蔚寒就看見一個他現在不想見到的人,那個人正靠在樓梯旁的牆壁上等著他,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這麼晚了,殿下是打算去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