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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斷情:一曲相思終斷腸(8)

    聽了渠婉容這番話,常懷玉更是熱淚盈盈,心裏對自己的這位結髮妻更是敬愛有加,忍不住便伸手將渠氏攬在了懷中說道:“婉容啊,我常懷玉何德何能,此生竟能娶得你為愛妻?”

    渠婉容也是十分欣喜,忙得笑盈盈地說道:“都是婉容應該做的,那婉容這便叫人去準備,擇了良辰吉日,著人到鄒府去提親?”

    可常懷玉卻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不必了,鄒玉為人孤傲,她不是能與人共侍一夫之人,且她若知道你爲了成全我們,而甘願犧牲自我,是寧願再不見我,也不會嫁進常家來的。”

    一聽這話,渠氏臉上的欣喜也一下子變成了驚詫,有些咂舌地說道:“如此,此事就一點轉圜的餘地也無了嗎?”

    常懷玉目光呆滯地看著窗外的一隻從方纔開始就一直在嘰嘰喳喳的小鳥,嘆著氣說道:“大概是造化弄人吧。”

    渠氏皺眉瞧了常懷玉許久,心中也是苦悶不已,她心裏擔心常懷玉的身子,卻更是憐惜那位遠在閩北的鄒家小姐。

    情難自已,情難自已卻強行要止,是得有多麼強的自制力和高潔的品質,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啊?而且身為一名女子,在當下的時代,能爲了保全自己的情敵而斷髮絕情,這又是多麼的難能可貴?

    所以那日之後,不光是常懷玉的心情沉鬱苦悶,渠氏自己也未曾睡過一個好覺。

    這次趁常懷玉離家辦事,她便去找了常家二老,聊起了自己的一點想法。

    常家二老聽了常懷玉和鄒玉之事,也是老淚縱橫,常父只嘆了口氣道:“鄒家小姐於咱們常家本有大恩,如今爲了咱們常家安寧和睦,又做出如此犧牲,咱們常家就算把半分家財贈給她也不為過。就這麼辦吧!”

    常母還有些捨不得,下意識地便叫了一聲:“可是老爺——”

    “別說了!那你說該怎麼辦?若是連這點事兒都不能為她做,那咱們常家怎還配得上‘常德必固持,然諾必重應’的家訓啊?”

    常母說不出話來,就只得流著淚打發渠氏道:“罷了,你要去便快去吧,免得懷玉回來以後,又生了許多事端,終歸是咱們虧欠鄒家的,只求那鄒家小姐,心裏能些許有些安慰吧。”

    渠氏得了二老的應允,準備了一番,便就驅車南下了,臨行前還囑咐家裏,叫和常懷玉說是渠家有事,她回家小住一番。

    大婚那日之後,鄒茂甄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整日裏躺在床上,僅憑著一口不甘心的氣兒吊着,就連王老都過來哭了好一場,坐在他的床邊上說道:“老傢伙,你便如何這般想不開啊?阿玉自然有阿玉的命數,咱們就是再放不下,也終究改變不了什麼?她自己拿的主意,你不如就——隨她去吧,也當是放過自己,不好嗎?”

    鄒茂甄哼笑一聲,喃喃地笑道:“養兒才知父母心,你個一輩子都沒娶過媳婦的老光棍兒,就少在這兒說風涼話了吧!走吧!再這麼嚎下去,還指不定咱倆誰走在前頭了呢?我和你吵了一輩子,可不想到了那邊,還和你待在一塊兒!”

    鄒玉站在外頭聽著,也是難過不已,可這又能有什麼法子?有些事情,也只有他老人家自己想開了才行啊。

    正聽著,門房上忽然來人通報道:“小姐,常家又來人了。”

    鄒玉心裏立時一緊,皺眉問道:“這次又是誰來了?可是來說生意上的事兒的?”

    來人立時回話道:“小姐還是自己去瞧瞧吧!”

    可這人話還沒說完,立時又有一人過來傳話道:“小姐莫去,茉笙姐姐叫我來通傳一聲,叫小姐莫要出來,外頭一切有她頂著,她這就把人打發了去。小的這也趕緊過去幫忙了。”

    說著,便就要走。

    弄得鄒玉直皺眉頭,忙道:“慢著!到底是誰來了?把你們一個個地嚇成了這樣?難道咱們鄒家做了什麼虧心事不成?”

    “自然不是——只是——”

    兩人說到這裏皆是支支吾吾的,生怕給鄒玉知道是誰來了似的。

    鄒玉見也問不出什麼來了,便自己往外走道:“罷了,我自己出去瞧瞧便知。”

    那兩人想要攔著,卻也不敢怎樣,只得由著鄒玉出了門。

    還未到門前,就聽見茉笙在外面冷言冷語地說道:“常家少夫人!眼下離新茶上市的日子還早著呢,我家小姐現在忙得很,沒空見客!另外我們鄒家也不是酒樓客棧,少夫人還是請到別處歇著去吧。”

    立時有一個更是口齒尖利的丫鬟反駁道:“我家少夫人不遠千里來拜會,你等竟閉門不見,不知這是你家小姐的意思,還是你們這些做下人的——自作主張?你們鄒家就是這般沒有規矩的嗎?”

    不等茉笙開口,立時又有一個溫柔和緩的聲音道:“春橋,休得無禮。鄒家不見我們,定是有他們的道理,若鄒家小姐今日當真不方便,那咱們便先去找間客棧落腳,明日再來拜會吧。”

    這聲音鄒玉又豈會不記得?當初從常家離開時,那輛馬車裏婦人的聲音,就是這般溫柔和緩的啊。

    想到這裏,鄒玉立時出了院門。

    “少夫人且慢!”

    聽到這話,原本要離開的人們都紛紛停了下來,春橋更是回身瞧了鄒玉一眼,只一眼就給震撼住了。

    忙得問道:“你是何人?竟要攔我家少夫人?”

    茉笙瞧見鄒玉出來,自是吃了一驚,忙得瞪著跟著跑來的兩個小廝說道:“不是叫你們把小姐攔住的嗎?怎麼竟叫她出來了?”

    一聽說鄒玉這會兒來了,渠氏當即便從馬車中探出身來,一眼便瞧見了站在門前的鄒玉。

    雖是傾國傾城之姿,言行舉止中卻還帶著幾分英氣,難怪自家相公瞧不出她來,自家三妹也曾為她神魂顛倒。想她只瞧了鄒玉這一眼,卻也是心中感嘆,自愧不如。

    鄒玉又何嘗沒在打量著渠氏的面容?

    許是舟車勞頓的原因,這會兒的渠氏要比之前在世榮堂外的馬車裏瞥見的那一眼更加憔悴柔弱,但她眉目和善,形容溫柔,卻也是世間少有。立時便叫鄒玉覺得,這大概就是世間男人都想要有的妻子的樣子吧。

    正想著,渠氏便一邊下車一邊笑盈盈地說道:“鄒玉妹妹,常從家人那裏聽到你的名諱,我這耳根子都要給磨出繭子來了,如今總算是見著了,卻也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說話間,人都已經走到了鄒玉的面前,握上了她的手,弄得鄒玉好生錯愕,一時連話也說不出口。

    瞧了渠氏半晌,方尷尬地說道:“嫂嫂這麼大老遠的過來,怎麼也不提前打聲招呼?鄒玉也好早些準備,前去渡口迎接啊。快先裏邊請吧。”

    說著,便要鬆開渠氏的手,帶著人往裏邊走,可渠氏卻始終不鬆手,硬是拉著鄒玉的手,一邊往鄒家院兒裡走,一邊笑盈盈地說道:“哎?我這次過來,連相公也不知道,再說你爲了我們常家的事兒已是焦頭爛額,我又怎好爲了這點小事兒打攪你呢?如今能見著你本人,我二人好好說說話,就很好了。”

    聽到這話,鄒玉也是吃了一驚。

    渠氏竟是揹着常懷玉過來的?那她來做什麼?興師問罪?

    可渠氏就像已經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立時又緊緊挎住了鄒玉的胳膊說道:“放心吧,我是聽了你的事兒之後,太過佩服,日思夜想,總想著要來瞧你一面才能安心,所以我便來了,這一次咱們不談相公,就說說閒話如何?”

    原來渠氏已經什麼都知道了,可她既然什麼都知道,竟然也能做的這般坦然淡定嗎?

    想到這裏,鄒玉便對渠氏更加的佩服了,換做是她,可能——不——是絕對做不到如此的。

    兩人正說著,便已經到了正廳裡,鄒玉剛要命人上茶,可渠氏卻笑盈盈地說道:“這是鄒家的正廳吧?”

    說完,她又忙解釋道:“妹妹別介意,我在常家當家多年,總有一些自己的小習慣,有些事兒須得在正廳聊,但是有些事兒,可必得是在閨中聊的。不知道妹妹能否帶我去瞧瞧你的閨閣?”

    鄒玉蹙了下眉,可她瞧著渠氏那一臉的期盼又不像有什麼惡意,所以便答應了,又領著渠氏來了自己的院子,一直到倆人在鄒玉房中坐下,渠氏才總算鬆開了鄒玉的手,笑眯眯地說道:“方纔一見了你,我便心裏喜歡的很,舉止上多有不妥,你別介意。”

    鄒玉卻是咧嘴一笑道:“嫂嫂性情灑脫直接不做作,鄒玉又怎會介意?”

    渠氏聽了,立時又笑道:“不,對別人的話,我可不是這樣的。你是知道的,我自小長在深宅大院兒裡,受的是男尊女卑、三從四德的世俗教會,若非早知道你的性情,又與你一見如故,是絕不會這般隨意的。”

    說話間,茉笙那邊已經帶人送了茶上來,渠氏便立時變回了先前鄒玉瞧見的那個溫婉賢淑,落落大方的常家少夫人,連坐姿也都和先前那翻駝背縮胸,雙腿劈叉的姿勢大有不同了,變得端正了許多。

    瞧的鄒玉都忍不住噗笑了一聲,禁不住說道:“我本以為,嫂嫂與三小姐雖是親姐妹,性格卻是迥然不同,該是渠家老夫人多寵了她些的。”

    一直瞧著茉笙他們離開,渠氏才端了茶一邊飲一邊笑著說道:“笑話,我娘最寵的,該是我纔對,不信妹妹去問霜兒?”

    說到這兒,渠氏臉上的笑容忽然淡了許多,滿臉感激地說道:“不過既然說到了霜兒,還是得多謝妹妹當日幫著她收了對你的心思,不然我們這一家子,該是到現在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呢。”

    鄒玉立時咧嘴笑道:“三小姐一事,原是鄒玉隱瞞了身份引起的,實屬鄒玉分內之事,不足掛齒的。上次回來因著心裏著急,並未到祁縣去拜會,聽說三小姐如今已是太古曹氏的少夫人了。”

    渠氏立時笑著應道:“是呢,他們小夫妻倆倒也恩愛的很,且霜兒如今算起來,也是快做母親的人了。”

    “這麼快?”

    ……

    因著與渠氏一見如故,且渠氏又十分健談,鄒玉與渠氏竟然相談甚歡,兩人從兒時記憶聊到渠氏的婚後掌家生活,又談到了鄒玉四處行商遊歷,還有她獨自在買賣城遇到的那些事兒。

    渠氏羨慕鄒玉能像個男子一樣到處行走,見識那麼多人外人、天外天,鄒玉則羨慕渠氏性子好,能一人管理那麼一大家子的人,得公婆滿意,幼小敬愛,不被一人挑出錯處,她自愧不如。

    可無論是誰,都對常懷玉這個人隻字未提。

    二人就這樣從太陽高照聊到月掛屋簷,又從月掛屋簷聊到了公雞打鳴。

    直到春橋擔心渠氏的身子受不住,進來勸道:“夫人,小少爺這會兒哭著找您呢,且聊了這麼久,鄒小姐也該歇一歇了。”

    聽了這話,鄒玉立時也是一驚,忙得問道:“怎麼?小侄兒也一併帶來了?”

    不知為何,在聽到鄒玉問她小兒子的時候,渠氏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異樣的神情,不一會兒,便偏頭看向春橋道:“去把小魚兒抱進來吧。”

    “小魚兒?”

    鄒玉也是驚訝,倒是個有趣又好聽的名字。

    渠氏忙又笑道:“他出生的時候,因為公公出了事,相公便不在身邊,所以一直也沒有起名字,後來相公回來了,給想了幾個,也都覺得不大滿意,便想著反正他現在還小,不如等見了我家貢生老爺之後,再請他取一個,所以到這會兒,便一直叫著乳名來的。”

    說話間,小魚兒已經給抱到了渠氏的面前,渠氏立馬接了過來,抱在懷裏瞧了兩眼後,便就向鄒玉問道:“你可要抱抱他?”

    鄒玉素來喜歡孩子,更何況這還是常懷玉的孩子,她自然是想好好瞧瞧的。

    於是便立馬便給接了過來,誰知道這孩子也是個可愛的,一見到她的人,原本還有些不大高興的笑臉便立時笑開了花,一雙小肉手還一直在她的臉上摸啊摸啊的。

    渠氏瞧著他那樣子,竟是也在旁邊笑著說道:“不怪你給他打了這麼好看的金鎖,這孩子就是和你有緣分,你瞧,他有多喜歡你?”

    鄒玉也是覺得新奇,且這小魚兒的眉眼確有幾分像常懷玉,尤其笑起來的時候,總叫鄒玉忍不住喜歡,於是便也笑著說道:“嫂嫂有福氣,秉熙穩重,文佩文靜,小魚兒又如此活潑可愛,日後一家子熱熱鬧鬧的,真好。”

    “你若喜歡他的話,就留下來做你的兒子如何?”

    一聽渠氏這話,鄒玉直接給嚇傻了,半晌才緩過勁兒來,看著渠氏說道:“嫂嫂,鄒玉絕沒有這個意思啊!”

    說著便要把小魚兒還給渠氏,可小魚兒黏她黏得緊,渠氏又並未伸手來接,她又只得繼續抱著小魚兒,一臉錯愕地看著渠氏。

    話都已經說出了口,渠氏也只得繼續說道:“鄒玉妹妹,你爹爹的事情我都已經聽說了,和你交談了這一夜,我深知你不是隨意之人,你即已立誓不再談兒女私情,必定是已經下定了決心。可你們鄒家香火還要延續,也只有這樣,你爹爹才能瞑目。你是對我們常家有大恩的,我常家又怎能對此事裝聾作啞袖手旁觀?

    你放心,此事我已經請示過公婆,他們皆是允許的,你便收了小魚兒做個養子吧,他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以後留在你身邊,至少也有個陪伴。”

    鄒玉正不知該如何拒絕,門外便忽然有人叫嚷道:“小姐,您快來看呀,小姐,老爺——老爺他快不行了!”

    一聽這話,鄒玉忙又看了渠氏一眼,渠氏也是吃了一驚,卻是反應極快,忙道:“妹妹快去瞧瞧吧,不,我隨妹妹一道去!”

    如今也顧不了那麼許多,鄒玉直衝著渠氏點了點頭,便就急急地往鄒茂甄那裏去了。

    “爹!爹你怎麼了?您不要女兒了麼爹?”

    一聽到鄒玉的聲音,鄒茂甄立時別過頭來向門外看了過來,可他那幾近渾濁的眼睛裏卻只能瞧見渠氏懷裏的那個孩子。

    那一刻,他的腦子裏忽然有了一個幻覺,就好像那就是鄒玉的孩子一般,是鄒家的後人一般,於是他的嘴角微微一翹,伸出手去用極輕的聲音說道:“孩子——孩子——快——快給我抱抱!”

    鄒玉的腳步一下便愣住,可渠氏卻一刻也沒停,忙得把小魚兒送了過去,柔聲細語的說道:“鄒老爺,這就是鄒玉妹妹的孩子,還是個男娃!”

    鄒茂甄一聽這話,立時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伸手抱住了小魚兒,哈哈大笑著說道:“好!太好了,我們鄒家終於——有後了!哈哈哈——”

    這話說完,鄒茂甄便就斷了氣,再沒什麼話留給鄒玉了。

    鄒玉沒什麼力氣料理後事,葬禮前後都是渠氏幫著打理的,畢竟是常家那樣大戶人家的當家主母,鄒茂甄的葬禮舉辦的井井有條,又十分氣派,真是叫人一點錯處都挑不出來。

    就連鄒家的人都在背地裏誇讚渠氏道:“這常家少夫人可真不是一般人物,常公子能娶了這麼個媳婦,真是有福氣啊。”

    等鄒茂甄過了頭七,渠氏才又來和鄒玉說起了過繼小魚兒一事。

    “渠姐姐若不介意的話,與我結成異姓姐妹如何?”

    一聽這話,渠氏也終於鬆了口氣,忙得笑道:“那自然是好,我與你一見如故,又志同道合,其實如果你不說,我也早有此意,只不過瞧你現在光景,擔心你無心此事的話,也擾了你罷了。”

    鄒玉卻低頭苦笑一聲道:“無妨,這陣子渠姐姐如此幫我,鄒玉與渠姐姐亦是情投意合,結為姐妹一事,只是情理之中的。”

    等二人結拜過後,渠氏便留下了小魚兒,準備上路了。

    鄒玉懷裏抱著小魚兒,等著渠氏要上馬車時才道:“姐姐放心,你我如今已結成姐妹,小魚兒既是你所出,我定也視如己出,日後你要是想他了,隨時都可來瞧他!”

    渠氏衝着鄒玉笑著點點頭道:“我知道的,妹妹如此疼愛小魚兒,自會好好待他的。”

    渠氏說完,便又要轉身上車。

    “姐姐臨行前,不打算再抱抱小魚兒嗎?”

    可渠氏卻連頭也沒回,緩聲說道:“不了,他是第一次與我分開,就別招他了吧?”

    說完,便上了馬車,命人趕著車走了。

    茉笙站在鄒玉的身前,蹙眉看著渠氏遠去的馬車說道:“少夫人瞧著性子柔弱,卻不想竟這般恨得下心腸,這麼可愛的小娃娃,說不要就不要了,連滴淚也不見流的?”

    鄒玉輕嘆了口氣,抱著小魚兒轉身往鄒家門裏走道:“天下哪有能狠心拋下自己子女而不流淚的母親呢?渠姐姐不過是把淚都藏在了看不見的地方罷了,這般氣度、胸懷和睿智,我不如她。”

    鄒玉說完,便又笑嘻嘻地看著小魚兒說道:“小魚兒乖,乾孃帶你去吃好吃的。”

    茉笙皺了下眉,立時便又追著鄒玉喊道:“可是小姐,那咱們以後和常家,還能像從前那般正常來往嗎?”

    鄒玉輕笑了一聲道:“不會了,如今我和大哥還有嫂嫂都拜了把子,小魚兒又成了我的兒子,我心裏的那份情,便是徹底斷了。以後是真的可以安心經營咱們的茶葉生意了!”

    等渠氏上了船之後,瞧著下梅村越來越遠,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小魚兒已經離開她了,忽然就控制不住地落起淚來,弄得春橋也跟著心疼的哭著道:“少夫人!鄒家小姐不是說了嗎?夫人若是想念小少爺,隨時都可以來瞧他啊。少夫人保重身體啊。”

    可渠氏卻一陣搖頭道:“見不到了,我既已棄了他,又怎麼有臉再見他呢?見不到了,見不到了!”

    渠氏回到家中之後,將在鄒家發生諸事悉數告知了常懷玉,常懷玉雖有不甘,卻也知為時已晚,且這也是當下最好的法子。

    沒多久,葫蘆便帶著渠氏的名帖來鄒家提親,可茉笙說終身不離開鄒玉左右,葫蘆當即答應。

    “好!你們這裏不是流行贅婿嗎?爲了你,這個贅婿,我當了!”

    葫蘆嫁進鄒家之後,便成了常家派駐在鄒家的驗茶師父,每年到了販茶季,便會和商隊一道北上,生活上倒是和從前沒什麼兩樣。

    鄒玉給小魚兒取了個大名,叫做鄒敬常,是爲了告訴他不論何時不能忘本,日後要兄弟和睦,好好幫助自己的大哥常秉熙經營兩家的茶葉生意。

    送走了鄒茂甄之後,鄒玉一人撐起了景隆號的生意,並將武夷巖茶推廣到了天南地北,恢復了女兒身的她和常懷玉也時常見面,但每次都只是遠遠的相視而笑,並不多說什麼,而這淡淡的笑容中也已經包含了一切,那是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相通。

    一直到乾隆五十七年,經過了幾次閉關鎖國之後,恰克圖的買賣城終於開始興旺起來。茶商們也迎來了春天,而這其中最有實力的,當屬常氏。

    一百多年後,在由一條東西向橫街和三條南北巷子組成的買賣城中,西巷有常家的大泉玉茶莊,中巷有常家的大升玉茶莊,東巷有常家的獨慎玉茶莊,而這個“玉”字,是常懷玉的“玉”,也是鄒玉的“玉”……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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