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茶商:一留一去難兩全(18)
等常懷玉和葫蘆回到了大德玉,和溫掌櫃說起了鄒玉的事兒後,溫掌櫃也是嚇了一跳,忽然喃喃地說道:“難怪公子臨走之前又叫我檢查了一遍那玩意兒,叫務必好好存著來的。”
“那玩意兒?”
常懷玉也是一驚,立時向溫掌櫃問道:“難道鄒賢弟早料到自己又會有這天?”
溫掌櫃一臉的納悶兒,一邊回憶一邊嘀咕道:“倒也算不上是吧?老奴以為鄒公子是爲了以備不時之需,所以留了樣東西給老奴,說要是有朝一日她遭了變故,就把這樣東西想法子交到狄莉婭嫚尼亞茲的手上,叫她想法子救她。”
溫掌櫃說著,便從腰帶裡掏出了一把鑰匙來,遞到了常懷玉的手中,隨即又道:“鄒公子還說了,之前和那些茶商們籤的訂單,務必要等他露面了之後方能兌現,若安德烈當真對他做了什麼,就把事實說給他們聽,讓他們體諒一下。”
常懷玉聽了這話,又瞧了瞧手中的那把鑰匙,忙又問道:“狄莉婭嫚尼亞茲?”
溫掌櫃也跟著納悶兒地說道:“是安德烈的死對頭,公子初到的時候倒是往來過一次,不過打那之後就再沒什麼來往了,且這一年來公子都在幫著安德烈做事,上個月纔剛剛從狄莉婭嫚的手裏搶下了一筆大訂單。老奴是實在想不明白,鄒公子到底為何就覺得,那狄莉婭嫚就一定會願意救他出來的?”
常懷玉思來想去,最終又把目光聚在了那把鑰匙上頭,喃喃地說道:“那就要看,能被這把鑰匙開啟的鎖,裡面到底藏著什麼東西了。”
兩人正說著,忽聽外面乒乒乓乓地一頓亂響,沒一會兒葫蘆便進來說道:“爺,那個狗安德烈,竟然派人來跟著咱們,方纔已經全被我給打跑了!”
一聽這話,常懷玉也是吃了一驚,忙得皺眉說道:“看來營救鄒賢弟一事,還需要好生謀劃一番纔是。”
接下來的三天裡,大德玉上下,都在準備當街驗茶一事,並有人放出話去,說因為鄒玉背信棄義,違背誓約,夾帶私逃,投奔安德烈,大德玉已決定將其除名,先前所簽訂單,因並無對證,概不兌現!眾茶商若有異議,可去安德烈公館找鄒玉理論。至於常家商隊所帶來的七百箱茶葉,除此前答應安德烈的五百箱外,剩餘兩百箱即刻接受交易,先到先得。”
這話一出,大德玉和安德烈公館的門前立時熱鬧了起來,幾乎每日都有人過來理論,鬧哄哄的一片。
而這會兒的安德烈卻是高興地很,他畢竟是波爾亞貴族,不論外頭那些人怎麼鬧騰,只要他不鬆口,他們便鬧不到他的頭上來,除非是狄莉婭嫚那個女人來了,可她怎麼會來?據安德烈所知,狄莉婭嫚早就和大德玉沒有什麼瓜葛了,之前因為鄒玉搶了她的生意,這會兒該是幸災樂禍地在旁邊看熱鬧纔是。
但對於鄒玉來講就不同了,她現在已經被大德玉厭棄,想要隻身回大清是不可能了,若是還想在買賣城生存下去,就唯有永永遠遠地依附於他安德烈,而有了鄒玉這個大保證在,還怕她萬里之外的老父親不想法子送茶葉過來嗎?他們清國人可是很注重傳宗接代的哦。
想到這裏,安德烈便興沖沖地換好了衣裳,叫人從後門送他出門,找鄒玉去了。
自從被人硬拉著進了這間房子,鄒玉和茉笙兩個除了不能出門,不能和守衛說話之外,生活起居倒是也自由得很,房子裡有一個異國老太太,負責提供她二人需要的東西,但卻從不講話,似乎也聽不懂清國的語言。
鄒玉倒是一點也不急,自從進了這間房子,每日除了站在窗邊向外望望天,便就是坐在桌邊看看書卷,這一年來在買賣城,也學了一些當地的語言,這會兒讀一些當地的著作,也是別有一番韻味兒的。
讀到有趣的地方時,還要感嘆幾句道:“這句好!這句極好!我們怎麼就不曾有過這種想法呢?”
茉笙卻急的不行,每當這種時候,都會在旁邊急急地說道:“這都什麼時候了?眼下連是誰綁的咱們,綁咱們要做什麼都不知道,小姐怎麼還這樣沉得住氣?”
鄒玉卻輕笑著說道:“不慌,時候到了,這人自會出現的。”
茉笙根本沒心情去想鄒玉這話的含義,只嘆著氣說道:“可是這樣等下去,又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再說咱們這麼些天不回去,溫掌櫃也該著急了啊!”
茉笙說話的時候,鄒玉已經放下了手中書卷,緩身移步到了窗前,又像以往一樣向外瞧著,微微翹了下嘴唇說道:“街上到這會兒都還沒亂,想必已經有人去給溫掌櫃帶了口信兒,告知咱們無事的事兒了吧?“
說著,鄒玉又往遠方瞧了瞧,輕笑一聲說道:“而且不出意外的話,大哥——該是快到了!”
這話說完,她又忽然瞧見了許多輛急急地往大德玉的方向去的馬車,又改口道:“又或許——已經到了。”
聽說常懷玉要來了,茉笙自是高興,但很快就又苦著臉說道:“可就算常公子來了,找不到咱們在什麼地方,又如何能救咱們出去呢?”
這時,鄒玉很清楚地看見一輛富麗堂皇獨特到任誰見了都不會把他的主人想成是第二個人的馬車正歡呼雀躍般地朝這邊趕來,立時哼笑了一聲道:“誰知道呢?不如——再賭一把運氣好了。”
兩人正說著,身後的門突然給人開啟了,安德烈那獨特的笑聲破空而來。
“鄒公子,我來晚了,不知你這幾日在此處過的如何?若是那些人敢怠慢了你,儘管和我說,我肯定不饒他們!”
鄒玉冷哼一聲,道:“那不如安大人先不饒了自己吧,畢竟您現在可是違背了當初叫我留下時的第一和第三個條件,鄒玉現在可是很不高興來的。”
安德烈眉頭忙抖了兩下,卻依舊滿臉堆笑地找了個地方坐下,並一把推開了鄒玉方纔擺在桌面正中央的書,命人端上了兩杯熱牛乳茶上來後,才迫不及待地說道:“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鄒公子可知那常懷玉已經來了?”
一聽這話,茉笙整個人都驚了,竟然都被鄒玉給預料到了。
鄒玉輕笑一聲,也故作不知地走到了桌邊,在安德烈的面前坐下,哼笑一聲道:“是嗎?那安大人這是來放鄒某去見大哥的?”
安德烈急急地喝了口牛乳茶後,忙衝着鄒玉擺了擺手道:“不急不急,鄒公子有所不知,那常懷玉可太不是個東西了!
你爲了他們常家鞠躬盡瘁,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留下為質,把他爹從我這兒給換了出去。沒想到這小子一來就忌憚你在買賣城的地位,往你身上潑髒水,說你背信棄義,夾帶私逃,還投靠了我,如今已經把你從大德玉給除名了。而且更過分的是,他還說之前你簽下的那些訂單,統統都不做數了,叫人到我府上來找你對峙,好在我早有防範,提前將你請到這裏來,不然這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啊!
算起來,鄒公子日後,可是要好好謝一下我的。”
聽到這話,鄒玉不覺輕笑一聲,隨即又連點了兩下頭道:“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呢。”
安德烈眼神一怔,立時又摸著自己的八字鬍道:“鄒公子若是不信的話,我這裏有大德玉貼的告示,這就拿給你瞧瞧?”
“不必了,既然大德玉已經昭告了天下,那鄒某被除名的結果,必然是真的了!”
鄒玉說到這兒,立時又看著安德烈哼笑一聲道:“不過這前因後果,怕是與大人方纔所言,不盡相同吧?鄒某有今日的下場,只怕大人也費了不少心吧?”
安德烈自然知道鄒玉在說什麼,可是鄒玉這麼快便說破了此事,立時又叫他失去了繼續胡說的興趣,他喜歡看見別人被他耍的團團轉的樣子,卻並不喜歡自己被拆穿,因為那樣會讓他覺得,是他自己被別人看成了傻瓜。
所以他立時便換了副面孔,冷著臉說道:“那鄒公子也該知道,眼下在買賣城,除我之外,你也再無什麼依靠了!”
“噗——”
鄒玉笑完,還又立時道歉道:“大人難道忘了,鄒玉這一年來能在買賣城順風順水,到底是仰賴了誰的庇護了?”
安德烈眉頭一縮,當即便道:“那還用問?當然是我安德烈,若是沒有我帶著你四處結交那些人,你又哪有機會認識他們?”
聽到這話,鄒玉立時又笑了,忽然站起身來給安德烈作了一揖道:“那麼,日後就也請安大人繼續庇護鄒某吧。”
安德烈總覺得鄒玉這話裡有什麼,但是卻又有些想不透,可再繼續待在這裏,又只會叫他覺得難受,於是他便也立時起身來,皺著眉頭說道:“這家老太太的鵝肝做的十分不錯,得空我叫她做給你嚐嚐,你便在此處再忍耐幾日,等明日那常懷玉交了茶葉,我在想法子把他打發走,你便可以出去走動了!”
安德烈說完,就逃難似的走了,不知為何,這會兒這屋內的氛圍,總叫他覺得有一點陰森森的,可他不知道,那是因為他心裏的鬼,已經被鄒玉給發現了。
安德烈一走,茉笙便立時上前拉住了鄒玉的胳膊,急急地問道:“小姐,安德烈說的可是真的?常公子果真做出了這等忘恩負義,無恥下流之事?”
鄒玉望了一眼門外那雙藏在暗處卻依舊隱隱冒著綠光的眼睛,輕笑一聲道:“誰知道呢?明天應該就能知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