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征途:萬里茶路多坎坷(28)
這邊茉笙給鄒玉搓了老半天,也不見鄒玉吭一聲,嚇得一邊哭一邊更大力地給鄒玉搓著身子道:“小姐!小姐您到底怎麼了啊?您好歹應我一聲也成啊!小姐!”
“茉笙!”
“嗯?”
一聽見鄒玉的聲音,茉笙激動地不行,忙得向後坐去來瞧鄒玉的情況,就見鄒玉不知怎的竟滿臉是雪,眼睛都睜不開地喃喃地說道:“好歹先把你自己身上的雪拍一拍,再顧我啊,冰的很!”
茉笙這會兒子是喜出望外,忙得要拍掉自己身上的雪,但是一想到鄒玉臉上還那麼多雪,便就又上前去幫著她擦起臉來了。
“小姐,您現在感覺怎麼樣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方纔沒給摔壞了吧?”
鄒玉搖了搖頭道:“原本是快要沒知覺了的,但是剛被你這麼一搓,卻是已經好多了。”
正說著,鄒玉又瞧見了茉笙已經凍紅了的手,忽然便滿眼心疼地說道:“你呀,如何就只顧了我,不顧著你自己些了?”
鄒玉說著,又將茉笙的手握在了自己手裏,開始給她搓著,一邊搓還一邊哈著氣。
方纔是一心想著鄒玉,這會兒靜下來了,茉笙纔開始想旁的,下意識地望了望周圍的環境,漫天遍野都是皚皚白雪,連個路也瞧不出來,莫說是村莊人家了。
“小姐,這會兒咱們掉了隊,包裹盤纏可都在駝隊裡呢,也不知道常公子何時才能發現咱們丟了。再說這麼大的山坡,這麼滑得雪麵,下去容易上來難,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來救咱們啊?”
鄒玉立時咧嘴笑笑,解開了常懷玉給的羊皮襖,伸手將已經開始瑟瑟發抖的茉笙攬在了懷裏,一起裹上了羊皮襖道:“自然會的,只不過是多久的問題了。如今咱們要做的,便是能一起撐到那個時候就好。”
鄒玉的氣息越來越弱,到這會兒,說話都沒什麼力氣了,急的茉笙坐立難安的,不一會兒便大哭了起來。
弄得只想睡覺的鄒玉不得不又睜開了眼睛,費盡心思地安慰她道:“不要哭了,莫非你忘了?我的運氣一向很好,多少次都能夠逢凶化吉的,這次也一定不會有事的,大哥——大哥很快便會來救咱們的!”
“賢弟!鄒賢弟!”
“少爺!在那兒呢!前頭那裏該就是了!”
聽到了常懷玉的聲音,鄒玉緩緩地偏過頭去,果然瞧見了常懷玉身騎一匹黑馬奔騰而來,那時那刻,她的心裏忽然有個聲音在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可這聲音一停,她便就一下子暈了過去,頭靠在了茉笙的後背上,再無知覺了。
嚇得常懷玉馬都還沒停好,便從上頭飛了下來,一路奔過來將她扶住。
“賢弟!鄒賢弟!”
瞧著這情景,葫蘆也是嚇了一跳,忙得停好了馬,過來將茉笙拉著說道:“怎麼樣?沒給凍壞了吧?你們主僕二人也是的,這大冷的天,如何就不起來活動一下,要在這兒乾坐着受凍呢?”
茉笙本來就一肚子的委屈,被葫蘆這樣一數落,當即就哭了出來。
“是啊,如何就不能起來活動一下呢?我當然可以起來活動,可是我要是走了,我家少爺該怎麼辦?少爺總說她幸運,可她若是真幸運,又怎會遭受這等事兒呢?嗚嗚嗚!”
聽得葫蘆一臉懵,再問為何鄒玉不能也起來活動一下時,茉笙便再也不開口,只顧著哭了。
這邊常懷玉哪等得及葫蘆問出緣由來,把鄒玉抱上了馬後,便就策馬去追駝隊了,一邊走還一邊訓斥葫蘆道:“你還好意思質問茉笙小兄弟?也不想想他兩個出了這等事兒,到底要歸功於誰?還不好生把茉笙小兄弟給帶回來?回頭再跟你算賬!”
因著商隊北上難免有人鬧個小病小災的,所以常懷玉總是隨行帶著懂醫術的人的,也算不上是醫術多高超的大夫,只不過是略懂些皮毛,知道一些小病症的方子怎麼用的人。又因著常年遊走於蒙滿俄三地,也吸收了一些當地的醫術,給人看病的手法與漢地的大夫亦有所不同。
因著早幾年用祝由術給人瞧病時,被人誣告使用巫蠱之術,受刑後在臉上留了疤,剛好常懷玉經過時聽到了他的事蹟,買通牢頭後給弄了出來,便就一直跟在了常懷玉的身邊,專門在塞上這一條路上做隨行大夫來的。
因著從前的名號不能用了,換新名也麻煩,商隊裡的人都叫他刀疤爺爺,常懷玉說了幾次不妥之後,見他自己不介意,便也沒再管了。
這會兒在搭好的氈賬裡,瞧著那刀疤爺爺給鄒玉瞧身子瞧了老半天也不說話,常懷玉便有些急了,立時問道:“老爺子,我這兄弟是不是不大好了?你倒是給句痛快話啊?”
一聽這話,那老刀疤忙得一怔,瞧了常懷玉一眼之後,又偏頭往鄒玉身上瞧,尋思了半晌,才衝着一直在旁邊凝眉盯著他的茉笙問道:“這位可是這鄒公子身邊的?”
茉笙立時點頭說道:“先生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吧。”
茉笙這會兒也是忐忑的很,常聽葫蘆說這老刀疤瞧不準什麼大病,心裏便總懷著僥倖,想著他未必就能瞧出了鄒玉的身份來。
這會兒聽到他問自己,立時又緊張了起來。
只見老刀疤嘆了口氣,隨即轉身瞧著常懷玉說道:“常少爺還是先出去,容老夫問他些鄒公子的私事兒吧。”
葫蘆在旁邊聽了直笑。
“老刀疤,你該不會是瞧不出病來,在拖延時間吧?大家都是男人,鄒公子與我家少爺又是那種關係,有什麼私事兒是我們聽不得的?”
“葫蘆,不得無禮!”
常懷玉立時訓斥了葫蘆,皺眉尋思了一會兒,便對這老刀疤作了個揖道:“常某知道先生醫術高明,卻常不表於色。只是鄒賢弟與我乃生死之交,還望先生看在往日與常某的情分上,此番務必救他一命。”
一聽這話,就連茉笙也跟著緊張起來,忙得瞪上了葫蘆說道:“這會兒子我家公子的命都在他手裏,你又跟著搗什麼亂?叫你出去便出去,在這裏費什麼話?”
老刀疤也立時給常懷玉行了個禮道:“公子放心,只要這位小兄弟能把老朽心中的疑問給解了,鄒公子這個病,很快便會好起來的。”
聽了這話,常懷玉才舒了口氣,便就帶著葫蘆出去了。
等到氈賬裡只剩下他們三個人,那老刀疤方纔皺眉衝着茉笙摟了摟手說道:“這位小兄弟,你且靠近一點說話。”
茉笙以為他要說什麼要緊的,忙得湊上前去說道:“先生有什麼要說的?快請說。”
誰知道老刀疤竟突然從懷裏掏出一把彎刀來,一把扯過了茉笙便抵住了她的脖子。
“要是敢喊一聲,你家小姐的身份可就再也藏不住了!”
茉笙聞言吃了一驚,立時便小聲求饒道:“先生莫要做聲,茉笙不喊便是了。”
茉笙這會兒害怕的很,渾身抖個不停,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那老刀疤瞧她這副模樣,倒也不像是有什麼本事之人。
當即又狐疑地問道:“你且先回答我,你家小姐既然是女子,為何要扮作男裝往恰克圖去,還與常公子稱兄道弟?”
茉笙眉頭一皺,當即答道:“這——這說來話長,叫我如何與你一一說清啊?但是先生只需知道,我家小姐並無惡意就是了。你既然也算是個常家人,就一定知道常公子此次北上的目的是爲了找出茶味變陳的原因,好救常老爺出來。且你也一定知道那買賣城是不容許女眷進入的。如此,難道你還想不明白我家小姐女扮男裝的原因嗎?”
老刀疤一聽這話,抵著茉笙脖子的刀便鬆了一些,當即又開始自言自語道:“如此說來,這常公子是知道你家小姐身份的了?”
老刀疤話裡話外都是一心向著常懷玉說話,倒是叫茉笙來了主意,忙得解釋道:“那倒也是不是,我家小姐與常公子相識時確實是爲了生意扮了男裝,後來也曾有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但得知常家出了事兒,我鄒家除了小姐又無人能與他一道北上,我家小姐這纔出此下策,以男兒身份與常公子一同前往的。
我早聽說了先生也是常公子救過的,你該清楚常公子為人重情重義,那買賣城禁止女眷出入,違者殺無赦!常公子若是知道了我家小姐的身份,又豈能同意我家小姐以身犯險?但若是我家小姐就此止步,那茶葉變陳的緣由查不出來,常老爺又如何能救得出來?
孰是孰非,孰輕孰重,先生您自己快些掂量吧。”
聽到這裏,老刀疤手上的刀便早已離了茉笙的脖子,低下頭去又皺眉往鄒玉那裏瞧了一眼,嘆著氣說道:“如此說來,這鄒家小姐——不,鄒家公子倒真的是位有情有義之人了。”
茉笙立時上前抓住了老刀疤的胳膊說道:“那是自然!如今這重情重義之人的性命,可就全仰仗先生您了!”
老刀疤也立時收起了刀,展眉笑道:“小哥也不必多慮,公子不過是月事中受了風寒,吃下些暖身的方子,好好休息兩日,便就全無大礙了。這一路上有老朽幫著調理,定能保公子全程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