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微涼。

    南唐後宮。

    鳳莞看著烈火在瞬間吞噬了她這些年來，親手所繪製的那些，承載了她所有愛意的畫像。

    嘴角勾起一抹絕望而悽烈的笑容。

    隔著火光，她看到慕容淵絕望到有些猙獰的面容。

    “寶寶，你走慢些，孃親這就來陪你……”

    “莞莞！”

    淒厲的呼喚聲，最終，也被大火吞噬，散在風中……

    此去經年，那抹孤魂卻是上天入地，遍尋不見。

    “莞莞……不見了……”

    男人俊美的五官痛苦的糾結在一起，“朕要找莞莞，她的生死，都是朕的！她不準死！”

    “朕願毀滅今生……再無來世，只求……帶莞莞回家……”

    “大師，請你成全。”

    “朕，無悔。”

    ——

    十二月初五。

    吳越國，靈霄宮。

    “五公主，內務府的人都已經在外候著了，您該準備準備了。”向嬤嬤的聲音在鳳莞耳邊響起。

    鳳莞的思緒從神遊中被拽回來，一下就瞧見了坐在床榻邊的雲妃，面紗遮面，只露出一雙眼睛，眼神中全是擔憂。

    ——莞兒，是不是還沒退燒，有些難受？要不要母妃去幫你請太醫？——

    母妃已經啞了多年。

    可是隻看著母妃的眼睛，她的確可以看懂母妃心裏在想什麼。

    鳳莞搖搖頭，露出幾顆貝齒，“母妃，我沒事，方纔只是在想事情。”

    今日該是她舉辦及笄禮的大日子。

    可前兩日突然發起高燒，睡了整整兩天才醒過來。

    然後她便發現，自己變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樣。

    她現在，只要看著別人的眼睛就能知道對方心裏在想什麼。

    這種過去只在書上瞧見過的讀心術，竟然出現在了她身上。

    此事太過離奇，鳳莞穩了穩心神，對著向嬤嬤道，“幫我梳妝吧，若是遲了又要連累母妃被皇后娘娘訓斥。”

    鳳莞邊說話邊從床榻上起身，被冷空氣凍得激靈了一下。

    向嬤嬤瞧著，迅速吩咐下人，“炭盆呢？公主畏寒，還不趕緊將炭盆搬進來。”

    緊接著，冒著紅彤彤的炭盆被抬到了床榻邊。

    雲妃還是有些不放心鳳莞，抬起手背，探了探鳳莞的額頭。

    掖在衣袖裏的帕子一歪，直接掉進了炭盆裏。

    迅速被撩起一團烈火。

    “莞莞！”

    一個淒厲而絕望的呼喊聲在她耳畔邊響起。

    她彷彿看見漫天的火光將她一點點給灼燒，吞噬……

    鳳莞感覺自己呼吸一滯，四肢麻木僵硬，根本動彈不得。

    她想往後退，想遠離這烈火。

    想離得遠遠的！

    雲妃到底瞭解鳳莞，明顯從她眼神中看到了那種從骨子裏蔓延出來的恐懼。

    連忙朝著向嬤嬤比劃：快，快將炭盆端出去！莞兒怕火！

    怎麼會？

    公主畏寒，一向最喜歡靠近火邊取暖。

    向嬤嬤雖然奇怪，卻動作迅速的吩咐人，將炭盆給端下去。

    雲妃心疼的看著鳳莞。

    鳳莞呆愣的盯著雲妃，她的雙手在自己眼前來回動。

    可她根本一點都沒去看，只看著雲妃的眼睛。

    ——不怕，莞兒不怕，母妃吩咐人將炭盆拿走了。——

    拿走了？

    鳳莞死死的咬住下唇，僵硬的偏頭朝旁邊看過去。

    炭盆不見了。

    烈火也不見了。

    鳳莞整個人頓時鬆懈下來，癱軟在床榻之上。

    驚悸之餘，卻也再次確定，她是當真會讀心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