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欲說還休
申霜晚掀開簾子,望著街上的車水馬龍,一股莫名的倦意席捲開來。
她雖享受著這無上的尊貴,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卻無法如尋常女子那般任意妄為,追求自己所愛。
下了轎,看著眼前的紅磚綠瓦,深宮大院,申霜晚苦笑了一聲,在丫鬟的攙扶下走進了威嚴肅穆的皇宮。
今日天氣也算是明媚,申霜晚隨手摺了一支桃枝,收進袖口,留住餘香。
到了御書房,申霜晚看見她的父皇正與李尚書興致勃勃的下著棋,沒敢上前打擾,便自顧自的站在一旁侯著,乖巧極了。
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皇帝這才抬首向申霜晚的方向瞧了瞧。
“今日是怎麼了?這般恬靜的性子可不像你啊!”
“我這不是瞧著父皇正在勝負之間盡興嘛,這纔沒敢打擾。”
一旁的李尚書見了申霜晚,二人互行了一禮,李尚書便藉故離開了。他為官多年,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自然看得出來申霜晚此番前來定是有目地的。
“呵,你是個什麼樣的我還不瞭解嗎?說吧,有何事?”皇帝的目光還落在棋盤上,心中卻已清楚明瞭。
“父皇可真是冤枉晚兒了,我這久病初愈,方纔清醒過來不久,便急忙來給父皇請安了。”申霜晚嗓音柔媚,此刻更是撒起了嬌。
皇帝打亂了手中的棋盤,起身走近申霜晚道:“身子可是大好了?若是還有哪裏不舒服的,定要傳太醫診治,切不可隱瞞病情。”
“多謝父皇關心,晚兒謹記。”
“陛下,殿下,請用茶。”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鬟過來唯唯諾諾的說道。
申霜晚轉頭瞧了一眼,不知父皇殿內何時來了個如此清麗脫俗的小丫頭。
“來吧晚兒,這是番魯斯新進供的茶葉,一般人可是沒有這個口福呢!”說著皇帝便拉著申霜晚坐了下來。
“近日天氣炎熱酷暑,父皇切莫貪杯旺了火氣。”
“無妨無妨,這玉煙茶乃是涼茶,頗有解暑之效。父皇如今年紀大了,也沒有什麼愛好,唯獨偏愛喝這一口茶。”
日光映在二人臉上,申霜晚似乎隱隱約約的看到了她父皇頭上的一縷銀絲。輕輕的嘆了口氣,即便貴如天子,也逃不過歲月不饒人。
申霜晚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實在有些不忍心讓父皇增添憂愁。
只是……虞先生。
“晚兒,有話直說便是,你向來都是藏不住心事的。”
看著申霜晚這般鬱鬱寡歡的神態,皇帝自然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申霜晚是他最疼愛的女兒,若不是有什麼出閣的請求,他基本上都會應允的。
“即使如此,那晚兒便直言不遜了。”
申霜晚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提了虞先生。
皇帝手上動作一頓,神色有些慍怒。
“父皇,我……”
“你可知最近皇宮內傳出了有關你的多少緋聞?你尚未出嫁,汙言穢語流傳於宮內,你讓我這個做父親的情何以堪?”
申霜晚只低垂著眼瞼,沒有做聲。
“我雖為國之帝君,但也是你的父親。我原本以為你不過是遭人嫉妒,平白惹了流言蜚語,如今看來,竟真是無風不起浪。”
話及此處,申霜晚再也按捺不住了。
“父皇,我與虞先生不過萍水相逢罷了,只是覺得與他投緣,他又曾救過我的命,這才關心他的安危。至於宮內流傳的男女之事,與我並無干係。還望父皇相信晚兒,受了您多年的教導,絕不會做出出格之事。”
如此一番懇切言語過後,皇帝也少了些憤然之色。
“也罷,既然如此自然最好。”
“那麼父皇可否明查此事?虞先生的確是被冤枉的,還望父皇不要冤枉了好人。”
申霜晚對她的父皇向來敬愛有加,如此疾言厲色的交談乃是極為少見。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竟然如此衝動。
皇帝似乎也察覺到了她與往日的不同,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一位父親的語氣說道:“晚兒,你也已經長大了,身為女兒家,許多事情父親不便過問,但你自己心中要多為自己做打算,若是吃了虧受了委屈,定要與父皇說,知道嗎。”
申霜晚心中有些苦澀,張了張口,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自古帝王家最是冷酷無情,這一點申霜晚心裏還是很清楚的。
但是此刻聽了父皇這番話,心中不免動容。
匆忙的跪了安,申霜晚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御書房。她生怕自己再多留片刻,便會忍不住的流下淚來。
那不是她申霜晚該有的樣子。
上了轎,申霜晚依舊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一是因為父皇對她的慈愛,二是因為她對虞先生的關切。
都是那樣的莫名其妙,讓人難以琢磨。
回到府中,文嘉懿匆忙跑上前來,對著申霜晚的臉開始察言觀色。
“殿下,你好像不開心了?”
申霜晚白了她一眼說道,“午膳可備好了?”
文嘉懿又匆忙的跑進正廳,將菜餚一一擺放整齊。
飛鸞膾,剪雲斫魚羹,千金碎香餅,雞皮鱘龍,酥炸鯽魚,梅花北鹿絲,鹿羧水鴨,鼎湖上素,母子鮮蝦餃,百花釀魚肚,草菇蛋花湯……
面對著這滿桌的珍饈玉赧,申霜晚又憶起了從前與顧思平一同用膳的情形。
彼時的他,對自己百般呵護,疼愛備至……罷了,都是曾經了。
“殿下,您怎麼還不動筷?是今日的菜色不合您的胃口嗎?我叫廚子……”
“不必了,我覺得甚好。”還沒等文嘉懿把話說完,申霜晚便搶先開口道。
自然是不必換的……因為這魚羹,是顧思平最喜愛的。
申霜晚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頭,強迫自己清醒一些,不要再去想那個薄涼之人。
許是因為虞先生含冤入了獄,她的心情也隨之漂浮不定。
夾了一塊魚羹放入口中,味道依舊和往日相同,這使得顧思平在申霜晚的腦中揮之不去。
用過了午膳,申霜晚在院中的搖椅上坐了坐,覺得日頭毒辣,便回屋小憩了。
文嘉懿拿了一條蠶絲錦緞,披在了申霜晚的身上,這才躡手躡腳的離開。
不巧此時宮中麗貴人的貼身丫鬟前來求見申霜晚。文嘉懿不想打擾了殿下的美夢,便前去詢問了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