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奉天承運
天平寶佑十年春。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奸臣顧思平以下犯上,企圖勾誘帝姬意圖不軌,由皇帝親決於秋後問斬。此事幸得見習先生虞平丘及時察覺才保帝姬平安無虞,特此封虞平丘為長樂宮教習先生,專門侍奉帝姬學業。另東宮之主用人不端,察人不覺差點釀成大禍,罰半年俸祿,禁足一月,欽此。
此事在大梁引起軒然大波,一時間大梁百姓無一不對申久巒評頭論足輿論淹沒東宮,申久巒陷入不忠不義的地位。
“混賬!”西宮內,西宮娘娘將茶桌上的杯具一掃而落,破碎的聲音響徹西宮。
“娘娘息怒,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端嬪帶著宮女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太子被關禁閉,誘餌被關到了牢裡,西宮娘娘怎麼可能會不發怒。
“息怒?你讓本宮如何息怒?申霜晚那個任人踐踏的性子怎麼會有能力讓皇上關太子緊閉,還有那個顧思平,出什麼主意不好居然想到要去下藥,要不是他,本宮的巒兒也不至於受到這樣的懲罰。”西宮娘娘氣極,一屁股坐在西域進貢的絞絲盤楠木椅上。原本就白暫的臉上現在更加蒼白,雍容華貴的常服此刻將她襯托得更加威嚴聳然。
端嬪也不解,這太子端坐東宮之主的位置已經好些年,向來無功無過從未受過什麼懲罰,再加上皇上子嗣不多,申久巒算是其中最出息的一位皇子,皇上自然也對他頗為偏愛,從未有過什麼懲罰。
看來這一次申久巒是真的碰到了對手。
“娘娘可否覺得奇怪,我聽說在皇上到東宮之前,申霜晚還因為太監通報不及時罰太子殿下行禮一盞茶的時間,而之前,申霜晚什麼時候這樣過。”
“還有這事?”西宮娘娘皺眉。
“千真萬確。”端嬪確定。
西宮娘娘陷入沉思,這就有些奇怪了,內藏庫一事就能看出申霜晚比之前有主見多了,難不成她以前一直都在扮豬吃老虎?忽然她想到一件事,那份聖旨上不是還有一個人的名字嗎?
“端嬪,你可知道這虞平丘是什麼來歷,本宮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聽說是先皇后那邊的一個旁支,雲遊四方後來到皇宮做了一個教習先生,這一次皇帝能夠那麼快的到東宮,這個教習先生幫了不少的忙。”端嬪思索,恍然大悟道“難不成娘娘是懷疑申霜晚突然性情大變是因為這個教習先生?”
西宮娘娘點頭,毫不避諱自己的嫌疑。
“德全。”
“奴才在。”隨著西宮娘娘的一聲召喚,一個動作乾淨利落的公公從暗處貓著腰出來,
看到德全端嬪一愣,德全是西宮娘娘從母家帶來的奴才。可謂是最得西宮娘娘心的人了。平時若沒有什麼大事,西宮娘娘根本不會吩咐讓德全去做,如今西宮娘娘居然將德全都招呼出來了,看來是她是要盡全力去對付申霜晚了。
德全面上不苟言笑,恭敬的站在西宮娘娘面前。看上去嚴肅又機謹,讓人不
敢招惹。
“虞家有個叫虞平丘的,你去給我調查仔細了,一丁點都不能放過。”西宮娘娘麵露狠厲。
“遮!”德全恭敬領命,麻利的退出了大殿。
哼,申霜晚你居然敢算計本宮的巒兒,本宮可不管你有什麼神人相助,到時候本宮讓你通通無計可施,也好讓你知道,在這後宮誰是主,誰是尊。
時間過得很快,距離東宮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之久。轉眼間一年一度的春獵即將到臨,所有世家公子皆都摩拳擦掌,想要在春獵上一展身手,這可是他們在皇帝與眾世家面前表現自己的大好機會。而且大梁的春獵參與者不限男女,任何有名望有地位的世家子弟都能參與,不少公子們也都抱著從中尋找良人的心思,因此春獵成爲了世家子弟們心中最受歡迎的活動。
但申霜晚對此興致斑斑,因為春獵不僅代表著能夠展現自己,也代表著將會帶來大量的人際交往,她向來不喜那些攀權附勢的臣子,尤其是他們的子嗣聽了長輩的教誨每次見了自己都像是蒼蠅一樣圍在自己身邊趕也趕不走,所以這樣的場合她都甚少參加。
但因為前不久東宮那件事,讓她在大梁瞬間名氣漲了不少,還沒有參加春獵就已經有不少世家公子邀請她參加自己的茶話會。又因為她自此之後甚少出門,大梁皇帝一直以為她還在因為東宮那件事情心情低落,所以這一次的春獵老皇帝讓她務必參加。
“能夠參加春獵是身份的象徵多少人爭破了頭也想取得一個名額,殿下為什麼不想去參加?”書房內,虞平丘一邊提著筆在申霜晚的練字紙上圈圈點點,一問道。
申霜晚頹然的坐在美人榻上百無聊賴道“春獵本身是一件好事,講究的是在追捕獵物中得到快感,可是若被有心人帶著目的的參與,那春獵就是一場大型的茶話會,你說我為什麼不想參加。”
虞平丘不可否認的點了點頭。他雖未參加春獵,但也能想象的得到申霜晚所描述的場景。
“若不是父皇非要讓我參加,這一次的春獵我也一定不會去。”申霜晚回想著自己上一世參加春獵的種種,就忍不住打了一個惡寒。那時不少世家公子爲了討好自己,主動的將自己的獵物插在自己射出的箭下,甚至還有人直接將自己射出的箭插在身上,只爲了博得申霜晚的關注。一開始申霜晚還會因為愧疚主動關照幾句,再到後來她根本就不理會這些瘋狂的世家公子。
“既來之,則安之,帝姬殿下既然已經答應了皇上去參加春獵,那就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高高興興的去參加便可,就當是給自己放一個假。況且這一次臣也會作為殿下的教習先生一同陪去,到時候若有什麼事情臣也能替殿下分擔一二。”
說完他便將申霜晚那張練字提了起來“殿下我們還是先不說這個了,談談您的這張字如何?”申霜晚裝作沒聽見,從旁邊拿起一本書來蓋在自己的臉上,顯然是一點都不想和虞平丘討論自己的功課。
虞平丘不在乎她的狀態,繼續說到“殿下您這手字可真要好好練練了,臣所認識的各家小姐中,還真沒有哪個人能寫出您這般的......瀟灑豪邁。”
“你懂什麼,這是本殿下的風格,若是所有人寫的都一樣那豈不是太沒有特點了,世家子弟中就該有那麼幾個不一樣的才行。”深霜晚毫不在意,反而還有些洋洋得意。
虞平丘嘆了一口氣。自從皇帝任命自己為長樂宮的教習先生,與帝姬殿下相處久了以後,便越發覺得這個帝姬生了一副傾國傾城的模樣可實際上是個無賴的性子,仗著自己拿她沒有辦法,便肆無忌憚的忽視自己的話。
看著靠在美人榻上的申霜晚,虞平丘覺得自己需要想個辦法治治她這個散漫的性子。
“殿下,臣聽說牢裡的那個罪臣顧思平有門指腹為婚的親事。”這話一出,申霜晚果然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你突然說他做什麼?”申霜晚雖然表面看上去分外嫌棄,但實際上心裏早就像被小貓撓了一般癢癢的。顧思平是什麼人她上一世不知,可這一世是她看得清楚,但他有婚約這件事她確是不清楚。
“沒什麼,只是聽說與顧思平有婚約的那位世家小姐相貌傾城,是個不折不扣的才女,尤其是她那一手娟秀的小字讓無數書法大家都為之讚歎。若不是顧思平膽大妄為的過來招惹殿下,想必他從洛陽回去後一定會與那位小姐成婚,然後過上一段美滿生活,顧思平本來也是一位才華出衆的人,想想他們婚後在書房內對影成詩互送信件,應該也是一段佳話。”
申霜晚不爽道:“他沒能過上那樣幸福的生活是他活該,心思不端,為人不正,這樣的人就算成婚了也一定是三妻四妾滿房。我倒是替那位世家小姐感到欣慰,沒能嫁給這樣的偽君子是她上輩子做了不少好事,這才能逃過一劫。”申霜晚站起身來大步走到虞平丘的身旁憤憤道“不就是寫一首娟秀的小字嘛,本殿下的這個才學,再多學幾日定能比過她。”說完她便主動拿起毛筆,又拿了張新紙出來認真的寫起字來。
史書上曾說。大梁寧德帝姬勝負欲極強,常常因為一件小事而努力到深夜,不爭出個勝負來定然不會休息,看來這句話也是真的。
虞平丘站在申霜晚的身旁,端詳著她認真嚴肅的面龐。她側容極美,髮飾簡單樸素卻絲毫沒有影響她本身散發的雍容華貴之氣。
說起來也是巧,虞平丘在穿越之前是一位攻讀歷史的學者,一直對歷史上的大梁寧德帝姬很感興趣。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無意中穿越到了寧德帝姬母家旁系的一位養子身上。這纔有幸能夠陪伴在自己一直抱有好奇的寧德帝姬身邊。
正想著,原本一直低著頭的申霜晚忽然抬頭,險些撞上虞平丘的下巴。
她恍恍訥道:“我怎麼好像著了你的套,小舅舅,你這樣做可有些不地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