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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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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場離別

    男子那雙妖冶的眸子看向了項籍,並不明顯的微笑嘲諷意味十足。軍人生來就是要浴血沙場的,可是一個戰場都還沒上過的人就已經坐到了現在的位置,這事情說出來都是一種諷刺。加之項籍身上的公哥氣質太明顯,一看就是從小順風順水的世家公子,恐怕只要是和他有點過節的都會拿這件事來膈應他。

    聽得男子這番話項籍瞬間便是不好了,臉色青紅,無數次想要開口反駁。可是偏偏他心裏明明白白的知道男子說的句句在理,他根本沒有反駁的資格。只能緊咬牙關,盡力把男子的那些話從腦海裏趕出去,五指收攏之下隱隱聽見實木扶手在他手中吱吱作響。這要是讓劇院的院長知道了,非得心疼他這些上好沉水木傢俱。當初爲了讓所有包間裡的傢俱都一模一樣,他可是花了大價錢的。

    於兮看著兩個人的你來我往,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好好看著戲臺上的戲,此時已經演到烏江圍營了。看著臺上濃墨重彩的女子瀟灑舞劍,不知為何。她眉頭微蹙,心底浮上的悲慼讓她鼻頭髮酸,眼眶瞬間便是溼潤了。

    面頰上的溼意驚醒了虞夕,眼中多了一分不可思議。她先是看了面前兩人一眼,確定兩人都不曾發現自己的失態才輕輕以袖口擦去了淚水。深呼吸幾下,平復心頭那莫名的悲哀。

    “你說正是因為你要將其物歸原主才找了我們兩個來,也就是說天子劍售賣的訊息是你故意散佈給我們的。我們收到你的請柬,來到這裏都是你設計好的。那麼,你口中的主人是我們之中的誰呢?”於兮平復心情,突然便是想到了男子話中的深意,連忙開口詢問。

    項籍這才反應過來啊,他自詡將帥之才。可是現在卻還不如一個小女子,他眉頭緊緊皺起。心頭愈加煩躁起來,男子之前諷刺他的話也是再次一遍一遍的在腦海裏重複。一時間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不夠。

    於兮的詢問並沒有得到回答,男子依舊緊緊盯著戲臺。此時戲臺上的虞姬一舞已畢,鮮紅如血的嘴唇輕啟,哀歌響徹整個戲院:“漢兵已略地,四方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根本沒說這些話,不過一曲劍舞。一杯烈酒,便血濺三尺。她生為虞氏後代,本就爲了侍奉主君而生,大勢已去,便窮盡最後一點心力,為項羽換了一線生機。可惜啊……可惜他沒領情。”男子的視線從戲臺上收了回來,親眼見過的事情如今再看戲幕已經了無趣味。他伸手從錦盒裏拿出天子劍,見此情景兩個人的視線更是絲毫都挪動不了。緊緊盯著,生怕男子手重,損了這寶劍。

    清嘯一聲,長劍出鞘。兩人屏息緊盯,亙古歲月只在劍鞘上留下痕跡。那劍身卻還是依舊凌厲耀眼,一眼之下讓人寒氣頓生。劍身上佈滿了龍鱗刻紋,鱗片之間已經出現了一點銅鏽之色。絲毫不影響它給人帶來的震撼,當劍身完全出鞘的時候,劍刃上覆蓋了的一層黑色物質吸引了目光。像是一張新造好的上等宣紙上沾染了泥點,那潔白中的黑煞是扎眼。

    原本項籍眼瞳中的興奮隨著劍身出鞘越來越濃郁,可當那些黑色物質映入眼簾之後,他彷彿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激動變成了被人欺騙的憤怒,他瞬間起身,桌子上的茶杯被他劇烈的動作帶倒,茶水順著桌角慢慢流淌而下。

    冰冷的槍口貼在了男子的眉心,於兮被嚇得站起來後退了好幾步。膝蓋隨著她起身的動作撞到了桌簷上,疼的她倒抽一口涼氣。只是眼前的情況容不得她顧忌太多,兩隻眼睛緊緊的盯著眼前的兩個人。不知道為什麼她並不對拿著手槍的項籍害怕,反而擔心他會惹怒眼前這個神秘男子。

    “你敢騙我,最恨你這種販賣假古董的奸商。”項籍聲音中帶著怒火,看來他真的很重視這次見面。很看重男子所說的天子劍,也認定男子在欺騙他。

    “誰說這是假的。”男子神色還是絲毫未變,啜飲一口於兮那杯滿溢而出茶。臉上的滿意之色毫不掩飾,果然啊,他還是得讓自家那幾個去好好學學泡茶。明明一模一樣的茶葉,經人家手泡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雙色?怎麼可能,先生說它的第一任主人是姜尚,那可是西周時期的人。近兩千年,即使是項王為主的時候還是完好無損。時至今日,寶劍不可能儲存的如此完美,以精鋼為材才能將劍刃鑄得這般薄如紙頁的程度。可劍身卻是典型的青銅,你這造假也不好好查一下資料。”於兮雖然嘴上說著嘲笑的話,可是她的語氣卻很是平靜。看著那長劍的視線卻還是絲毫都不挪動,眼神並不像是在看一件假貨。這樣自相矛盾的情緒出現在她身上,讓人搞不懂她究竟想表達什麼。

    聽到於兮的話項籍收手就想離開,把槍裝回槍套的動作差點落空,可見氣的不輕。

    “項公子,你是不是就是這樣想的?可是我能跟你保證。這柄劍是真的……”於兮的手指輕輕落在了劍身之上,指腹感受著其上冰冷的肅殺。女孩的眼眶有些泛紅,心底的激動已經溢於言表。

    項籍停下身形,皺眉轉身看向了女孩。她所說的就是他在看到完整劍身的時候心裏的評語,就好像心底那些評價已經被他說出來了一樣。

    “這麼明顯的造假你還說保證,怎麼,你是他的助手嗎?很可惜,我沒有這麼好騙。”說完他依舊朝著門的方向走去,似是決意離開。

    “我叫於兮,不是於是的於,而是虞姬的虞,夕陽的夕。”虞夕的話音落下,男子臉上露出了一個燦爛且意味深長的微笑。項籍走向門口的身形更是明顯的看得出劇烈顫抖了一下,他立即轉身往回走到女孩面前,滿臉的不可思議。

    “我生在虞家,從小母親就一直跟我講著天子劍的故事。說找回天子劍是虞家所有後代的責任,對大名鼎鼎的天子劍我從小就充滿了濃厚的興趣。所以我從爺爺那找到了祖輩關於天子劍所有的資料,古籍上記載的天子劍是虞家用天外隕石鑄造。劍身雕刻龍鱗並染色,所形成雙色之劍。我也一直懷疑著那個家族中代代相傳的傳說究竟是不是真的,畢竟以我們這個年代看怎麼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天子劍感覺就是個帶著神秘色彩的神話故事而已,我甚至覺得是祖輩爲了宣揚虞家鑄劍的名聲才編造了這個故事。可是從沒想到……有一天我竟然會收到一封請柬,一封為天子劍找買家的請柬。”即使在拿到請柬的時候她很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可她還是耐不住從小就被深深埋進心底的好奇,來到了這裏。當看到錦盒裏的東西之後,她終於相信了一切。相信了那個不可思議的故事,她的視線慢慢轉動,看向了已經快要結束的戲臺。

    “即使你姓虞,我又憑什麼相信你。即便你說的都是真的,這塊黑色的汙漬你又怎麼解釋。你別跟我說這是當年項王自刎時留下的血跡,這麼離譜的事情你覺得我會相信嗎?”項籍走了兩步,伸手指著戲臺上那個已經拔劍架在了脖子上的項羽。他的聲音拔高了許多,可戲已經到了最精彩的地方。戲臺上的鼓點激烈高昂,不論他聲音多大也只有身邊這兩人能夠聽清他說的是什麼。

    男子看著看著戲臺上越來越離譜的情節緩緩皺起眉頭,這爲了符合這些凡人的審美真是改動不小,要不是自己是親身經歷過這些,可能真會相信。

    真是看不下去了,男子將長劍隨便放到錦盒中。劍身與劍鞘相撞,發出的聲音把旁邊兩人嚇得不輕。看見男子端著錦盒朝書桌走回,項籍連忙跟了上去。伸手護著錦盒安全的落到桌面上。雖然他還沒有完全相信眼前的天子劍是真的,可俗話說的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虞夕在後麵收拾茶具,並將幕簾拉好了才慢慢端著茶具走回來。隨著錦盒安全落桌項籍的情緒平穩下來,不再著急離開。隨手抬起虞夕剛放下的茶杯,已經冷卻的茶水入喉,他雙眼亮了一下。即使已經沒有了剛泡好時的滋味,可依舊讓他驚豔。也讓他了解到虞夕的茶技有多好,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向了虞夕那張還稍顯稚嫩的臉龐。

    虞夕感覺到項籍的視線有些灼人,有點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睛。轉而看向男子,有些不確定的開口詢問:“您吊了我倆這麼久的胃口,等的就是散場吧。戲已經演完了,我們倆也準備好聽您的故事了……”

    虞夕伸手給男子添滿茶水,一副乖乖聽講的模樣。

    再品一口已經喝慣了的茶,男子慵懶的神色盡消。在他神色肅穆起來的時候兩人再一次看到了那種淡藍色的煙霧。這一次兩人皆是確定那並不是幻覺,看向男子的視線也是變得驚訝起來。男子清冷的聲音漸漸想起:“雖然你覺得離譜,可事實就是事實。劍身之上的黑色的確是項王之血,英豪之血千年不消。你問我為什麼能夠保證這是真的,因為當年是我親眼看著兩人自裁。這劍也是我親自找了人下烏江替我撈上來的,是我受了交易的制約一直保管著這柄劍。今天便是到了交易完成的日子,兩千多年,真是我做的最虧本的一次買賣,竟然麻煩了我這麼久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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