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他的怨恨
輪轉王說的嚴肅,在這件事情請上他所說的都是實話。也都是爲了子休和那姑娘好。可是子休有怎麼可能真的將他說的話放在心上。自那之後在,每個月一趟的鬼界之行換成了人界而已。
自回到人界之後,子休用盡方法找到了那個人的轉世。總是偷偷的待在她的身邊,看著她從襁褓之嬰到咿呀學語的孩童。再慢慢長大到開始學習針織女紅的少女,在那個家裏被寵愛著長大。身邊圍繞的總是那些身份不凡的人,可是當自己的父親是那樣巍峨的英雄的時候,她的眼光真的很高。
子休記得,那是一個死灰復燃的小朝。明明毫無關係,偏偏要冠上曾經天朝的名號。藉此光環,他們也曾經盛極一時。可惜,這樣的存在於天下大勢而言不過是曇花一現。朝花夕逝,可惜她偏偏生在了那個時候。
南唐,改姓改名最後連國號都是更改。只是爲了讓天下人都知道他們纔是正統,可是時隔多年,除了他們自己誰能知道這是真是假。不過幸運的是,在那種混亂的時期裡,這個噱頭倒是真的給他們帶來了很多便利甚至為他們開闢了一條比較好走的路。他們也算知恩圖報,給了先人力所能及的體面。
可惜,假的永遠都成不了真的。不過數十年光景,便從冉冉升起的新星墜落成為凡物。也是在那個時間裏,她的苦難也是到來。
南唐太保二年的二月,因為閩將連重遇,朱文進聯手弒殺主君王延羲。朱文進自立為帝,李璟趁亂派出查文徽以及臧循發兵攻打閩,建州。俘虜了王延政,自此南唐奪得閩之疆土。而查文徽以及臧循成爲了南唐的兩員大將,手握重權。
而那轉世的女子就是投身在查文徽家,一胎雙生。容色一般無二,作為姐姐的查沁檸從小就敬仰上陣殺敵保家衛國的父親。所以從小就習武,練得一手百步穿楊的好箭法。性子從來也都是熱烈如火的鮮紅,身上也總是喜歡穿著鮮紅的袍服。經常跟著父親偷偷去軍營,剛開始查文徽還呵斥管教一下。
後來親眼見到自己大女兒一身武藝不比軍營之中那些身經百戰的軍士弱之後,便是也放任了。而因為有了這個熱烈如火一般綻放的大女兒,那個文靜的小女兒漸漸被他忽略。
查沁柔,雙胞胎之中的妹妹。人就和她的那個名字一模一樣,溫柔到了心底。真的和別的雙胞胎不一樣,兩個女孩從小性子就完全不一樣。只一句話就能聽出兩個人誰是姐姐,誰是妹妹。明明兩個人沒差多少時間,可就連小時候的哭聲都能直接聽明白兩個人的區別。
俗話說得好啊,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姐姐從小就哭的比較大聲的原因,查府上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加註在查沁檸身上的更多。沁柔嘛,就算餓個一兩頓也不會哭鬧。就連長大後,明明身為女子就應該和她一樣溫柔安靜。每天學習琴棋書畫,練習針織女紅。她的廚藝也是得到了母親的真傳,蒸炸炒燉樣樣精通。
她整天黏在母親身邊,和那個風風火火永遠沒辦法安靜待一會的姐姐不一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姐妹兩個人之間,父母都更喜愛姐姐一些。剛開始她粗心大意並不會發現,可是漸漸的。她也慢慢發覺了。
她能夠清楚的記得父親和母親喜歡吃什麼菜式,更是多次親手燒製給他們二人品嚐。父親喜歡喝酒,可母親不讓。她便親自釀製一些不傷人的清酒,讓父親在嘴饞的時候能喝上一盅。可是他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喜歡吃什麼,喜歡什麼顏色。首飾喜歡什麼花樣,他們總覺得自己和姐姐一樣也最喜歡鮮紅。
但是明明她最歡藕粉色的,衣服上也喜歡繡些花花草草。不像姐姐一樣,永遠是赤紅色,衣衫上也從來都不要花樣。她嫌棄太秀氣了,所以父母在給兩人準備東西的時候永遠都是一模一樣的雙份。也從來不問喜不喜歡,只當他們都是歡喜的。
姐姐喜歡吃鹹香重口的,可是她喜歡的是鮮甜清淡的。每當一家人難得全部聚在一起的時候,桌面上永遠都是姐姐和父親最喜歡的菜式。她只能笑著吃下,回到房間之後要灌下一壺茶去。可是雖然這樣,她從未多說一句。因為都是一家人,何必在乎這麼多。
而且,雖然說是姐姐,但是也沒大多少。但是從小到大,沁檸就一直護著她這個妹妹,不論什麼,只要她有的都會給她分一半。要是誰說她一句壞話了,那人一定會被沁檸胖揍一頓。若是不在家幾天,沁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衝進沁柔的房間裡。將她緊緊抱住,然後撒嬌讓沁柔給她做好吃的。
所以即便她從小都是被忽略的那一個,但是她心裏就從未怨恨過任何一個人。甚至在她這裏,和她雙生的姐姐是她最為親切的親人。甚至在那一天,她心底第一個希望是,死的為什麼不是自己。姐姐以自己的性命換了她活下來,讓她獨自一人去承受所有的冷漠。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她再沒真心笑過。就好像雙胞胎之間是共用一個靈魂,當姐姐死去的時候。她的靈魂變得殘缺,再也沒有了開心這個情緒。只有必須活下去這個信念支援著她,在這個充滿了惡意的地方活下去。
今天她穿上嫁衣,穿上的是為姐姐準備的嫁衣。以同一張臉,同一個名字坐上了那個人的花轎。以姐姐的名義嫁給了她同樣也深愛著的人,當紅蓋頭蓋上的時候。同時,她眼眶中的淚水也終於落下。落在了此時她冰涼的雙手上,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
當花轎走到那人的府門外的時候,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可是他的府邸卻是一如往常一般的冷清,竟是除了滿府下人之外就再沒別人。也因為這個像是喪禮一般的婚禮,讓她在往後的日子裏受盡了旁人的白眼。
大婚那一夜,她坐在喜床上。一夜無眠,一雙無神的眼睛就這樣盯著那對龍鳳紅燭燃盡。燭臺上鮮紅的燭淚,和她臉頰上滑落的淚水交織在一起。明明眼淚還不住的掉,可她的嘴角還是勉強勾起一抹笑容。
在查沁柔清晨一件一件的給自己褪下嫁衣的時候,子休就坐在房頂上。看著早霧中的雀鳥,聽了一夜她眼淚落下的聲音。
即便新婚夜不在一起,即便往日聚少離多。即便他總是躲著她,可她還是盡了一個妻子的責任。做好了一個賢妻良母該做的所有事,上無公婆需要孝敬。可她卻照顧好了所有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以及他所有偏將副將的家人血親。
她是別人口中的賢妻良母,是人人稱讚的好女人。可在他眼裏,卻永遠都沒有她的身影。只在重醉的時候,會放任自己透過她看那個被他藏在心裏的人。
這一夜,她被渾身酒味的他抱在懷裏。她嘴角的笑容變得真實起來,她手裏握著毛巾,溫柔的為他擦拭著臉龐。
只有在這種時候,她纔會覺得他們倆是真正的夫妻。只是一對平凡的夫妻,她也只是一位賢良的妻子。
下一刻,他便親手打碎了她的幻想。喝醉的人突然暴起,一雙大手襲上她纖細的脖頸。窒息的痛苦瞬間涌上來,死亡的逼近讓她伸手開始掙扎。
可下一秒從他嘴裏吐出來的話語卻是讓她放下了手,放棄了生的念頭。
“為什麼?為什麼死的不是你?為什麼……”絕望的嘶吼從他的嘴裏吐出來,這一刻。兩人維持了多年相敬如賓的完美被打碎,將過去那些最不堪的黑暗重新翻出來,擺在了兩人的面前。
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沁柔的臉頰上,那雙從來都只有自信的眼眸被絕望充斥。她能看出來,看得出他也早就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雙手緩緩鬆開,空氣再次涌入胸膛。沁柔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卻怎麼也都不敢再看身邊人。只聽到他踉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周圍變得再次冰冷。
子休坐在房頂,聽著屋簷下傳來的嗚咽。臉色也是出奇的差,不用掐指一算他都知道。兩人的路差不多到頭了,只是他算不到,她會以什麼樣的方式結束。
他知道,這個人看著溫柔如水。可內心卻比誰都堅強,比誰都狠,對自己格外狠。
可是當女孩提著衣襬踏入拾夢樓的時候,他還是驚了。他從沒想過竟是自己親手結束她的故事,雙拳在袖中狠狠握緊。
“不知這位夫人來我樓中是有什麼要求的嗎?”子休平復了心頭的暴躁,儘量以平常般的表情開口詢問。
可與他生活了多年的於蒙等人又怎麼會看不出呢,於蒙及時出手攔下了想湊上前去看戲的青闕。並以眼色逼退了即將踏進來的世墨,三人悄無聲息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