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經商，我們發現一個情況。便是當年在你父親留書出走的時候，正是朝廷對域外異族大舉用兵的時候。我們在想你父親無異如此高強，會不會根本就不是我大唐的人。會不會是域外小族的貴人，不過是來大堂探聽訊息。陰差陽錯之下竟是和姑姑成就了一場姻緣，而在家鄉受到戰火波及的時候。他被召回，所以纔會留下那種回家處理事情的留書。而他則是回鄉參戰，很有可能...可能...”徐寒沒有再說下去，只是一臉擔憂的看看這眼前的許微霜。眼裏有著不忍浮現，這些事情對她而言是不是太沉重了。

    “戰死沙場嗎？所以他再沒回來，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對嗎。”司秋顫抖著說出心裏的答案。

    “對，這麼多年。如果真的不是他不想回來的話，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回不來。”徐寒還是直接說了出來，因為他信奉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徐微霜抱有希望直到希望慢慢破滅，還不如根本沒有擁有過，在這一點上兩人倒是出奇的一致。

    “所以我不是被父母拋棄的野孩子，也不是因為眉心這紅痣不祥而被厭惡的孤兒，對嗎。”司秋一雙大眼與徐寒對視，眼神之中皆是赤誠。

    “對，你是江南錦繡莊的大小姐，徐微霜。”徐寒也是雙眼發紅，一個字一個字的對著司秋說著，他明白從這一刻開始，她真的認可了自己的身份。

    就在了兩人還沉浸在相認的欣喜之中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司秋收斂了神色，抬袖擦乾了臉頰上已經半乾的淚水。

    “進來。”努力平穩了呼吸之後，司秋才平靜的應了。

    春桃有些惶恐的推門進來，不為別的。只因爲她在門外站著的這一段時間，已經數次聽到門內傳來了抽泣聲，她一聽就知道是司秋小姐的。她已經在外面糾結了好久了，可一直沒敢進來。直到林雲清派了人來，說兩個時辰的會面時間已到，徐公子該走了。

    “你怎麼來了？”司秋完全沒注意到時間已經到了，有些疑惑的抬頭看著春桃。

    “小姐，兩個時辰已至。徐公子是時候該離開了，”春桃朝著兩人屈膝行禮，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打量著面前的兩人。當看到兩人眼眶皆是發紅，顯然是兩人皆有流淚。

    司秋這才轉頭看了一眼窗外，這才發現已近子時。低頭思忖了片刻之後，司秋轉頭看向了徐寒：“您先離開吧。”

    徐寒的眉頭瞬間緊皺起來，滿臉不解的看著徐微霜。既如此，兩人之間的關係就不僅僅是伶人與恩客的關係。他難道不應該立即隨他離開嗎，怎麼還讓他獨自離開呢。

    “林雲清的事情我怎麼都要問個清楚，即便不為你們苦苦尋我十六載，也要爲了我被她養了的這十九年。你別擔心，這麼多年我也不是白過的。便是憑現在我與高仙芝將軍的關係，她林雲清也不敢輕易對我怎麼樣。”司秋對著徐寒微微一笑，眼神堅定，這件事她是必須要弄清楚的。

    徐寒想了片刻，也覺得這件事只有徐微霜親自去問才能問出個所以然。所以他便也點頭答應，這才隨著春桃離開。臨走時，司秋吩咐春桃喊林雲清來一趟。

    不出片刻，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林雲清便是走了進來。笑的是滿臉燦爛，看著司秋的眼神裡也滿是戲謔。

    “怎麼一臉的不高興，難道是我讓春桃壞了你跟徐公子的好事？哎呀，別惱了，這個孃家得矜持一點，男人啊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林雲清還以為司秋將自己的話都聽進去了，已經開始在為自己挑選夫婿了。

    “林雲清，你知道我是誰嗎？”司秋嚴肅的抬眼看向林雲清，話語裡滿是質問。一時間，林雲清被嚇了一跳。

    朝司秋走來的腳步都是瞬間頓住，臉上的笑意在質問之下慢慢收斂。神情瞬間變得緊張起來。不過兩人之間相處多年，對彼此都是熟悉無比。只神情變幻的一瞬間，司秋也準確的捕捉到了，心中的懷疑也在這一刻變成了肯定。

    “紅伶啊，我華世坊的頭牌，名動天下的名伶啊。”林雲清強自鎮定的走到司秋對面坐下，眼神裡有著一絲別樣的思緒。

    “我再問你一邊，你知道我是誰嗎？”一字一句的再一次詢問，話語裡的質問變了，反而有點像是在陳述什麼而已。

    林雲清臉上的表情徹底破碎，只低頭看著自己衣裙上的圖案。片刻之後才語氣平穩的開口：“紅伶，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開始問這些了。”

    一句紅伶就像是在提醒她自己身份一般，當她不回答司秋的問題。轉而反問的時候，司秋就對她徹底失望了。

    “我想休息了，你出去吧。”司秋的聲音變得冰冷如鋒，將林雲清刺的猝不及防。呆滯的看著已經慢慢朝著自己的床榻走去的司秋，劇烈的不安感朝著她呼嘯而來。這一刻林雲清感覺兩人之間裂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縫，深不見底，無法跨越。

    “紅伶！”下意識的喊出聲，林雲清心裏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告訴她。她要說些什麼，不論什麼，她要挽回。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還有，我不叫紅伶。不叫司秋，而是徐微霜。”司秋淡淡的聲音傳來，卻不回頭。

    “你...你都知道了？”林雲清如遭雷擊，整個人癱坐下去。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司秋的背影，此時的她猶如溺水之人，已經臨近死亡邊緣。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以期待自己能多掙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