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劫後餘生
民國28年(公元1929年)5月,中國工農紅軍第四軍在閩西工農群眾大力支援下.於23日第一次攻佔由福建省防軍第一混成旅陳國輝部佔領的龍巖城,25日解放永定城,隨後分兵至各縣鄉村發動群眾,紛紛舉行暴動。這支隊伍也來到了長汀縣十里八鄉,來到了聶春鳳隱居的大山深處。
那是一個讓聶春鳳畢生難忘的日子,在大山生活了兩個月,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聶春鳳已經白晝不分形同鬼魅,把紅軍實實在在驚嚇了一回。
和往常一樣,聶春鳳在鳥兒啼鳴中醒來,她睡在洞口,有兩個原因:一是如果有猛獸來襲便於逃生,二是空氣清新,不容易睡迷糊。如同一隻築巢的勞燕,聶春鳳找來乾燥的枯草和樹枝,為自己建造了草鋪。山裏夜間寒冷,聶春鳳撿了許多柴禾,用打火石點燃,篝火徹夜不熄,火光照亮山洞,也給她帶來溫暖和安全感。
這天清晨,聶春鳳發現儲存的乾果已經所剩無幾,必須要增加儲蓄了,隨便吃了幾口東西便離開山洞,去找尋能果腹的食物。其實山下散居著不少農戶,田地裏種植著土豆、番薯、玉米等農作物,聶春鳳完全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食物,但她不願意那麼做,順手牽羊和打家劫舍有什麼分別?她是孤兒,卻不是土匪。
到長汀縣庵傑鄉開展赤色宣傳的紅軍工作隊即將進入大悲山區,這是一支由五名戰士組成的小分隊,隊長由紅四軍某團衛生隊醫生謝芳擔任。她除了帶領隊員執行上級下達的宣傳任務,還肩負著一個重要使命——招收適宜從事戰地救護工作的女戰士,加強部隊醫護力量,為紅軍提高戰鬥力提供保障。
對於工作隊而言,跋山涉水根本不算什麼,最大難題來自老百姓的畏懼。在此之前反動派透過各種渠道,不遺餘力大肆渲染,把紅軍描繪成青面獠牙吃人不吐骨頭的妖魔鬼怪。老百姓深受矇蔽,對紅軍避之不及,見了他們掉頭便跑,如何開展動員工作?
庵傑鄉位於長汀縣北部,與寧化縣交界,山高林密,絕大部分居民生活在山腳下,謝芳等人經過考察,決定深入山區,到貧農家中,宣揚紅軍服務勞苦大眾的革命思想。
紅軍工作隊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難,沒有一戶人家肯開啟家門接納他們,甚至放狗驅趕;地主老財則悄悄派人去縣城向保安團通報,裏應外合,打算把工作隊一網打盡。情形十分嚴峻,其它工作隊境況也好不到哪兒去,常常發生工作隊員被暗害的慘劇。
在大悲山中輾轉上百里山路,紅軍工作隊一無所獲,隨身攜帶的乾糧已經吃完,想用僅有的兩塊銀元買食物,卻遭到拒絕,怎麼辦?一個名叫楊文的戰士來自湖南湘西,熟悉山野,提議大夥兒採摘野菜野果充飢,等完成任務後再歸隊。謝芳考慮再三,如今也沒有更好選擇,採納了楊文的建議。
楊文走在最前面,後面跟著四名戰士,除了謝芳,還有一名女護士。長得較小瘦弱,偏巧姓林,大家都管她叫“林妹妹”,意思是像《紅樓夢》裡的林黛玉。爲了保護兩名女戰士,謝芳和小林夾雜在隊伍中間,其餘三名戰士手持長槍,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大悲山高達千米,群峰環繞,溝壑密佈,長著茂盛的草木,沒有一條完整的小徑。幸好楊文有經驗,沿著當地山民踐踏出來的小路前行,避開不少危險地帶,使工作隊得以順利透過。
五月的山谷綠樹成蔭鮮花盛開,一副世外桃源景象,紅軍戰士身臨其境,深深陶醉在這片美景之中,忘記飢餓,也忘記階級仇恨。小林畢竟年紀愛美,情不自禁彎下腰去採摘野花,手裏很快捧滿大簇美麗花兒。一抬頭,猛然看見山崖下面有大片大片更燦爛的花瓣,欣喜不已,拔腿奔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