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井然有序，由於參加培訓人員較多，臨時徵用了一所中學的大教室，可以坐上百人。黑板上方懸掛著巨幅馬克思和恩格斯畫像，四面牆壁上貼著標語，和蘇區其它場所差不多，都是“保衛蘇維埃紅色政權”、“堅決反對獨裁統治”之類話語。

    爲了突出衛生培訓班特色，組織者從醫藥學校借來人體骨骼實物和示意圖，擺放在醒目位置。講臺上整整齊齊摞著一疊醫學書籍，還有圓規和三角板，彷彿在昭示它們的使命。

    賀副處長正凝神觀望，一個身穿深色長衫的中年人走進會場，金副部長趕緊迎上去打招呼：“蔣老師，您來啦？請檢查一下，看有沒有疏漏的地方？”來人停下腳步，站得位置正好在賀副處長身旁。

    金副部長緊緊握住這個中年人的手，賀副處長出於禮貌，也站起身，金副部長順便向他介紹道：“這位是留洋歸來的蔣醫生，醫學博士，學識淵博得很吶！我們聘請了一批教員，給蘇區各個醫院院長、骨幹醫師上課，提升專業技能，蔣博士是其中之一。”

    “您好！咱們根據地亟需蔣博士這種人才啊！您在哪個部門任職？有空時我登門拜訪，好好討教一二。”賀副處長言語真誠，“哦，老賀，你不知道，蔣博士還是我黨戰鬥在敵人心臟的一把尖刀呢！他剛從白區過來，很快又要回去。”金副部長幫蔣紹明回答。

    蔣紹明在一旁微笑不語，多年的敵後鬥爭生涯造就他沉靜內斂的性格，輕易不發表看法，給人以高深莫測之感。其實早該返回工作崗位，因為聶春鳳沒有帶回確切訊息，所以耽誤了歸期，蔣紹明暗暗著急，為此事大傷腦筋。

    三人又寒暄一番，賀副處長告辭離開了會場。三天後，他再次來到培訓地點，這回是執行一項公務，辦完事順路過來看看。正巧遇上蔣紹明授課，賀副處長出於好奇，站在門外聽了一會兒。

    蔣紹明講課很有特點，不寫講義，也不用課本，頻繁使用粉筆，在黑板上邊說邊畫，幾乎佔據了整塊黑板。不僅如此，他還喜歡講英語，時而中文，時而英語。擔心培訓班學員聽不懂，說了英語又立即翻譯，好像講臺上站著兩個人，一個是中國人，一個是歐洲人。

    老師的口才都極好，蔣紹明是典型代表，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中間幾乎沒有停頓，一堂課45分鐘絲毫不浪費。蔣紹明授課內容賀副處長一句也沒聽懂，憑直覺感到蔣紹明確有真才實學，欽佩之心油然而生。

    趁著課間休息，賀副處長與蔣紹明開始第二次交談。由於工作性質緣故，賀副處長對蔣紹明的事情有所耳聞，遵循保密原則，只是簡單問了幾句，蔣紹明答道：“賀副處長，您是保衛部門負責人，不瞞您說，現在最大的障礙就是找不到突破口，敵人嚴密封鎖，如何順利出入是個大問題。”

    “這也是我們蘇區保衛部面臨的難題，請放心，辦法一定會有的，目前正在探索，已經取得很大進展。”賀副處長說道，腦海裏又浮現出石小翠焦急的面容。“蔣醫生，不知您對風溼關節炎有沒有研究？”念由心生，不知為什麼，賀副處長忽然想起這句問話。

    “噢，這個屬於風溼免疫科範疇，醫學上很多時候也劃入骨科，正好我是骨科醫生，有些研究。怎麼，賀副處長，您患有這種疾病？”蔣紹明問道，職業性的打量賀副處長雙腿，目光犀利，好像要穿透他的骨骼。

    賀副處長被看得不好意思，連忙解釋：“您別誤會，不是我，有一窩土匪都得了這種病，需要治療。”蔣紹明聽得糊里糊塗，正在此時執勤老師開始搖鈴，上課了，蔣紹明對賀副處長說：“明天下午我休息，您再來一趟，說清楚怎麼回事。”

    第二天午後，賀副處長如約來到培訓點，在辦公室見到蔣紹明，把昨天沒有說完的話講完。蔣紹明笑著說道：“小事一樁嘛，治病是我的本職工作，策反是我的業餘愛好，呵呵！”賀副處長也笑了，看不出這個蔣醫生外表嚴謹，胸膛裡卻有一顆童心，居然把策反這麼重要的事情當作“業餘愛好”？！真令人大跌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