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艱難跋涉
聶春鳳脫下軍裝,換上便衣,又恢復昔日山裏妹子模樣。謝芳為她準備了一些常用藥品和乾糧,叮囑道:“小鳳,你一個人獨自在外,千萬小心,儘管根據地被我們管制起來,但部分偏遠山區還有土匪和敵軍奸細,切不可疏忽大意。”
聶春鳳握住謝芳的手,依依不捨,謝芳笑著撫摸她的頭,說道:“傻妹子,又不是永別,分開幾天而已,快去快回!”“芳姐,你自己也保重,不要太勞累。”這是聶春鳳發自肺腑的心裏話。
聶春鳳離開軍營,風塵僕僕,直奔目的地:蘇區最南端的一片山嶺。進入大山深處,聶春鳳猶如回到久違的家鄉,眼前情景無比親切,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那麼熟悉,心情變得舒暢愉悅。
參加紅軍後的聶春鳳早已不是以前那個滿山跑的野孩子,頭腦冷靜內心沉著,正在成長為一名有理想有信念的革命者。踏入山區那一刻起,聶春鳳便開始走訪村民,噓寒問暖,透過聊家常來了解情況。
山民聽說聶春鳳是紅軍戰士,像對待親人一般,拿出平時捨不得吃的好東西款待她,聶春鳳感動得數次落淚。山腳下只住了五六家農戶,與外界來往較少,宛如世外桃源,聶春鳳由衷感慨:紅軍到來前後真是天壤之別,貧苦農民翻身做主的好日子不遠了!
天色已晚,一戶老人家熱情挽留聶春鳳留宿,眼看沒有住的地方,聶春鳳便答應下來。老兩口原本有兩男一女,女兒嫁到外地,兩男都被白軍抓了壯丁,家徒四壁,老人晚年過得非常淒涼。
老婆婆把女兒曾經住過的閨房打掃得乾乾淨淨,又從衣櫃拿出簇新的被褥床墊,鋪在床上,房間頓時煥然一新。聶春鳳望著整潔的環境,百感交集,對老婆婆說道:“阿婆,您把新棉被給我用,怎麼可以啊!”“喔,沒啥,這是兒孫送給我的壽被,好閨女,不要介意!”老婆婆笑眯眯回答。
在江西鄉下,流傳著一種風俗:老人離世前後輩應該為他(她)訂做一套壽衣和一套壽被,當老人駕鶴西去時,換上壽衣,蓋上壽被,方能置放於棺木之內,入土為安。聶春鳳知道這個風俗,纔會如此感動,老人把從未使用過的壽被給她,這是多麼博大的關愛啊!
老伯是當地土生土長的農戶,農忙時種田,農閒時養蠶種樹,勉強維持生計,已經七旬高齡。聶春鳳本來想向他討教,山裏沒有娛樂生活,早睡早起,聶春鳳想了想,決定次日再問。洗漱完畢正要睡下,老婆婆敲門進來,手裏端著一碗雞蛋羹。
“閨女,你走了大半天路,餓得快,來,把這碗蛋湯喝了,明天一早老頭子帶你上山。”老婆婆對聶春鳳輕聲說道,聶春鳳正要推辭,房門又被推開,老伯走了進來。“紅軍和咱們是一家人,閨女,快喝了吧!你來這兒有什麼目的,不說我也清楚,明天給你帶路,去山上走一趟。”老伯讓老伴放下碗,轉身走出房間。
望著熱氣騰騰的雞蛋羹,聶春鳳鼻子發酸,長這麼大即使親爹親孃也比不上這位阿婆的愛心。聶春鳳並不是責怪父母,家裏一貧如洗,爹孃能夠把家庭支撐下去已經很不容易,她只不過感到傷心,再也不會得到父愛和母愛了。
在部隊聽慣了軍號聲,聶春鳳有些不習慣,平時睡得死豬一般,在老人家裏卻醒了幾回,等起床時天已大亮。吃過老婆婆做得早飯,聶春鳳跟隨老伯走出家門,徑直進入密林之中,很快被繁茂的草木淹沒。
老伯在草叢裏健步如飛,聶春鳳不甘示弱,緊緊追隨,老伯回頭對聶春鳳笑著問道:“閨女,看樣子你也在山裏長大的吧?”“是啊,阿伯您眼力真好!我確實在山裏長大,參加紅軍才半年。”聶春鳳趕緊回答。兩人說笑間已經走到半山腰,眼前出現一潭湖水,碧波盪漾風景如畫,令人彷彿到了人間瑤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