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上次摔倒跟他們有關。”

    清冷的月光下，宋年突兀的來了一句。

    男生渾身一僵，詫異地抬頭，終是點頭承認了。

    “什麼？”周子晨扶起跌落的眼鏡，咬牙憤憤道，“奶奶住院，是那幫龜孫子動的手，欠收拾了，還他媽能不能好好做人，呸，不是人，是畜生。”

    都找到家裏來了，確實欠收拾了，宋年心中已有了思量，薄唇輕啟，問，“你還是打算留在那兒？”

    “大哥，找個正經工作重新開始，離開那幫龜孫子。”

    周子晨覺得他不能忍了。

    “媽的，奶奶就是在混亂中被他們推到的，我也不想跟他們混下去了，但哪能是我說了算。”

    劉東把一顆石子兒踢得老遠了，煩躁中，伸手掏出打火機點了一根菸，藍色的小火苗撲閃著，對映在烏青的胳膊上，煙霧繚繞間，熄滅了。

    媽的，真煩！

    宋年眼眸不經意間一看，眼角微動，有些事情明瞭。

    “我叫了車，你們兩個快回去，明天還要上課，不能耽擱了。”

    劉東吸了一口煙，開始趕人了。

    宋年上車時，腳步一頓，回頭調侃道：“大哥，小心胳膊噌了水。”

    說完，車子揚長而去。

    男生震驚，抬手檢視，才發現龍的一隻眼睛沒了，圖案模模糊糊的。

    咳——

    尷尬了，被發現了。

    周子晨好奇，“大哥胳膊怎麼了？”

    “你還記得他胳膊上紋身的圖案嗎？”

    周子晨點頭，是一條龍，他當時覺得很酷，羨慕得要死，但還是沒敢紋。

    少年語氣平淡，“現在成獨眼龍了。”

    獨眼龍？

    周子晨再次暴走在邊緣，“靠，大哥被騙了，投訴那家店，手藝這麼差，纔多少天龍眼就沒了。”

    宋年看白痴一樣睨了他一眼，“你先看好腦子再想想要不要投訴，真正的紋身會沾水就沒了？大哥他自己就發覺不了？”

    那只有一種可能，大哥自己畫了個假的障人眼目。

    宋年說，“他不想過那樣的生活。”

    不想把自己搞成個鬼樣子，也想像樣地生活。

    “跟那幫孫子斷了很難嗎？……”

    是周子晨嘀嘀咕咕的聲音。

    “他倒是想離開，但牽扯了過往，再脫身，就難了。”

    尤其是情分，更能捆綁人心。

    他的雙眸濃如黑墨，望進漆黑的夜裏，深不見底。

    “但凡事都有個度，過了那個度，即使是恩情也成了仇恨。”

    ……

    日子或快或慢，或快樂或悲傷，但時間會一直向前，流過光陰的小河，讓人煩惱頭疼的期中考試如期而至。

    逃也逃不了。

    “我們學校考完試開家長會嗎？好怕怕哦！”

    “啊啊啊，好緊張啊！！！”

    “光顧追劇了，現在腦袋一片空白。”

    “……”

    “停停停，嚷嚷也沒用。”劉成武敲桌子，按著眉心道，“這次的考試大家都重視起來，不要吊兒郎當的，是騾子是馬該提出來溜溜了，這次更是八校聯考，學校很重視，你們也別懈怠，盡能力去考，抄襲要不得，考試作弊一律零分……”

    劉老頭在上面亂七八糟說了一大堆，下面也亂成一鍋粥，面對來到高中的第一次考試，大家表現得既興奮又緊張。

    在繁忙緊張的高中生涯中，考試它不僅僅是考試，它會給你貼上新的標籤，或許會讓你一雪前恥，也可能讓你跌落雲端。

    黃昏之中，球場上，是一群奔跑跳動的身影揮汗如雨。

    任雪抱著書，一臉羨慕，“學霸就是不一樣，一點兒也不用著急，考試前一天還能輕輕鬆鬆打籃球。”

    孟瑤反擊般，“學渣也毫不遜色，都考試了還能抱著漫畫一目十行，佩服佩服。”

    “彼此彼此。”

    哼！兩人誰也不讓誰。

    任雪認輸，哭喪著臉，“瑤瑤，你以前會讓著我的，靜靜你給評評理。”

    “為色所迷，重色輕友罷了，理解理解。”

    她如此評價。

    輕的是任雪這個友，重的是宋年這個色。

    大家心中瞭然。

    孟瑤聽到此話不甚在意，目光一直隨著那身影，從未離開。

    “噓——”一聲，哨聲吹響，是休息時間。

    找不到水，有人抱怨，語氣不太好，“渴死了，水呢？”

    計分員連忙安撫著，“辛苦了辛苦了，剛喝完了，有人去買了，馬上就來，先坐下休息會兒。”

    “宋年，喝水，給你水……”

    有人語氣酸酸的，“靠，長得帥待遇就是好，不愁喝的啊，就差喂嘴裏了。”

    眾人笑，你長得帥，別人也餵你。

    宋年一下場，就被一幫女生簇擁住，他沒搭理，徑直坐到了看臺上，四處張望，像在找人。

    “喝水啊！”

    一道陰影投射下來，是女孩子輕快活潑的嗓音。

    他心跳如鼓，半晌，才微微仰頭，太陽光強烈，他眯眼，光線朦朧中，是女孩小巧如玉的臉，一雙明亮乾淨的大眼正笑意盈盈地望著他，比光明媚，比天耀眼。

    “咚咚咚——”他痴痴凝視她，聽見自己強烈的心跳聲，彷彿要從胸膛迸出來。

    一秒，兩秒，三秒……宋年遲遲沒有接過水。

    “那女生誰啊，別丟臉了，還站那兒幹嘛，人家宋年不要，你還硬要塞給人家啊，快走開……”

    “對啊，這女生臉皮太厚了吧！人家壓根不理她，還站著不走，打擾我們男神休息了……”

    “那不是孟瑤嘛，賣零食那個，窮酸也來了，呵呵！……”

    “……”

    遠處，幾個沒送出水的女生嫉妒心作祟，站在那兒討論，罵罵咧咧的，聲調一個比一個高，她們的水沒送出去，別人的也休想送出去，似乎忘記了剛纔死皮賴臉貼著宋年的人不是她們。

    這不接的意思是開啟？孟瑤記得昨天的可樂也是她開啟遞給他的。

    一，二，三……女孩右手就著左胳膊，我擰，我擰……

    “刺啦——”開了。

    “喏，喝吧！”

    她都擰開了，再不喝就沒得喝了！

    輕輕軟軟的聲音印在男生心裏，癢癢的，像一根羽毛在飄啊飄。

    咳——回過神。

    他似乎是沒料到她會這麼做，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手指有意無意地摩擦過她的手背，輕輕掠過，然後，聽話地喝下。

    眾人：納尼？？？這是宋年嗎？

    那群女生見此，瞪著發紅的眼，氣得直跺腳，憑什麼男神只喝她的。

    他喝完，壓低聲音，像在回味，“好甜啊。”

    孟瑤表示贊同，“農夫山泉是比較甜。”

    宋年：“……”

    不解風情。

    我說的是你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