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戰鬥
奈何葛瑞德也不是吃素的,兩人合攻下仍把人質守得滴水不漏,笨重鐮刀在他手裏,輕盈的彷彿沒有重量,幾輪試探後反撲越顯犀利,使圍攻的兩人漸漸有些侷促,身上免不了多出十來道新鮮的、冒著熱血的大小傷口……
“大哥?”
“等。”待在高空,將下方戰況盡收眼底的明斯勒,憑仗隱蔽魔法光明正大觀虎鬥,眼睛眨也不眨,恰似看得正興起。
實際上,他卻是在等待機會,等待唯一一次,瞬移搶人的良機。
近身肉搏是戰士類職業的領域,明斯勒頗有自知之明,曉得當前這種層級的戰鬥,並非對武學略有涉獵就能介入,他該做的是格守本分,藉魔法師之優勢進行雷霆一救,不是加進去給人家添亂。
那樣乾的下場,便是事後得面對幻級加聖級武者的圍毆。假如真幹了,還有“事後”的話……
戰況陷入膠著,米薩契爾一方傷勢卻漸重,尤其獨孤忌腹部的刀傷,持續劇烈運動下惡化得快,臨時繃帶染滿溼潤的紅,偶爾還會滴血,已經從攻擊主力淪為偷襲。
逼不得已,米薩契爾只得獨挑大樑。
讓他鬱悶的是葛瑞德活像跟他有深仇大恨,一見他主動承擔大多數戰鬥,二話不說,猛招、陰招、損招全往他招呼,壓根兒把獨孤忌當空氣,哪怕“空氣”爲了舒緩他的壓力屢次挑釁,葛瑞德不甩就是不甩。
“想吃定我?就算實力不如你,血族公爵也不是任人欺的角色!”
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膽大包天的念頭萌生,米薩契爾舔舔唇,開啟血劍久違的吸血功能。
神族的血他從未品嚐過,今天正好嚐嚐鮮。
血紅眼瞳倏地一亮,邪異的微笑,令米薩契爾俊逸溫雅的臉孔,莫名添增一份道不清的弒血詭譎。
“要出絕招是嗎?本座會會你。”
在守住人質不失的大前提下,好奇心突起的葛瑞德攻勢守勢盡皆放緩,甚至故意賣個空門。他完全有把握叫自己即使受傷,也不會傷得太嚴重。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結果就是葛瑞德手背多了一道淺淺的劍傷。
本來一道劍傷也沒什麼事,但後續變化卻令葛瑞德從失望變大怒,貪婪的血劍吸走他大量鮮血,左手掌頃刻乾癟下去,悽慘程度和千年乾屍相比,也不遑多讓。
“血族,你好大的膽子!”
堂堂神族,他在面前這隻蝙蝠眼裏,難道跟食物是劃等號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冥神詛咒響應主人的憤怒,幽亮紅光充斥滿怨氣,使人心緒不穩的負面能量透過鐮刀大幅釋放,襯得戾氣濃厚的葛瑞德,臉孔更加猙獰扭曲。
被吸血之辱葛瑞德出乎意料的重視,也因為重視,他加倍氣怒,忘了賭局也忘了人質,第一次挪動位置,急起直追見勢不妙,跑得比飛得快的米薩契爾。
明斯勒眼睛一亮。
接連三次瞬移,法傑森、索哈克、獨孤忌全被他移到遠離戰場的安全處,隱蔽魔法當頭罩下,也不管這精神系魔法對尊主能起多大效用,嘴上則對獨孤忌吩咐:“照顧他們,我去幫米薩。”
一個瞬移,他扔下愣神的獨孤忌,緊急支援捋虎鬚而逃亡中的公爵大人。
“喝口血而已,犯得著發那麼大火嗎?不過神族的血,果然充滿力量,美味可口呢。”米薩契爾邊跑邊說風涼話,把葛瑞德越引越遠。
反正那個氣昏頭的傢伙,現在只記得追在他屁股後面跑,比速度他也樂得輕鬆。
可是,尊主的速度應該快他許多,沒道理追那麼久啊……
纔想著,後頭追逐者猛地加速,瞬息千里,鐮刀橫過他的頸邊,就欲砍了蝙蝠腦袋做紀念。
豈料,未等米薩契爾做出反應,理應將他斷首的鐮刀強行違反物理法則,不僅止住來勢,還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上劈去──
血如雨下。
原先空無一人的位置,在鐮刀揮去的那刻,正巧被明斯勒補上,看起來就像明斯勒想不開,自己去撞人家的刀口,可是明眼人都曉得,事實絕非如此。
未卜先知,絕對是未卜先知!
否則即使能感應空氣的波動,捕捉瞬移的軌跡,也斷不可能傷害到使用瞬移的魔法師,因為瞬移範圍廣,在現身前,魔法師隨時能更動現身位置,避免被人埋伏,殺個措手不及。
因此從有瞬移這項魔法以來,還未有魔法師瞬移現身之際,遭人伏擊的。只是葛瑞德,明顯不能歸類在“人”的範疇,所以,今日例外誕生──
明斯勒愕然地瞪著劃拉過腹部,有繼續深入意圖的鐮刀,戰鬥時的臨場反應卻絲毫不慢,又一次瞬移,遠遠躲了開去。
他還來不及發出疑問之鳴,避過殺身之禍的米薩契爾已經下意識的代他喃喃道:“怎麼可能?預知瞬移落點,這連狄爾希斯都辦不到……”在他們的小團體裡,狄爾希斯幾乎是無敵的代名詞,米薩契爾用他比喻並不奇怪。
葛瑞德冷嗤一聲,對拿惡魔和他比較一事,十分不以為然。
“人質你們劫走,本座輸了。”他淡淡地道,方纔對米薩契爾冒犯之舉的震怒,奇蹟般的一掃而空。
見狀,明斯勒恍然大悟,恨聲道:“你是裝的……”
“裝的?殿下這麼說就不對了。”葛瑞德看了看乾枯的左手,搖搖頭,慢條斯里地辯解:“被卑微的蝙蝠當食物這點,的確讓本座很生氣,只是剛好把事情拿來利用一下。畢竟本座搞了這麼大陣仗歡迎冥神殿下,一無所得太說不過去,酌收點利息不算什麼吧!”
瞧他理直氣壯的模樣,縱然事兒再沒道理,似乎到他手上,也變成理字當頭了。
挑眉,明斯勒瞥了眼根本壓不住的傷口和滿手鮮血,心裏懊惱不已,他居然把弟弟的身體弄傷了,而且傷得不輕。
“大哥,我沒關係,藍晶鬥氣的專長就在治療傷口方面。”感受到大哥的心情,明特斯連忙安慰。
“可惜我不是對手。”明斯勒聲音聽來,似乎仍無法釋然,“不過你放心,以我魔導士勒斯的名義發誓,將來總有一天,這筆帳我會連本帶利討回來。做大哥的,怎樣也不能讓親弟弟吃虧……”
“大哥說怎樣,就怎樣吧。”明特斯打蛇隨棍上,安撫著大哥情緒。
“嗯。”
結束內心對話,明斯勒解凍的表情又附上一層寒冰,凍人心脾的嗓音冷冷地問:“現在利息也收了,閣下是不是應該立刻消失?”
“不。”
聽見這個答案,明斯勒一點也不驚訝。
尊主要是大費周章就爲了給他來一下,連他都會懷疑自己的頭號大敵,腦子是不是燒壞了?可是,他萬萬沒料到,葛瑞德後續的話,竟是這麼說的──“還差一點點,等收完,本座定如殿下所願。”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動,原地只剩殘影。
什麼叫音速?葛瑞德展現的就是音速──超越聲音的極致速度──儘管在單論速度的領域裏,這還不是最快,上頭還有超音速、光速……但就目前來講,足夠駭人了。
當然,遠沒有他接續的行動,那般令人瞠目欲裂。
冥神詛咒的刀鋒,在沒有察覺的當口,無聲無息穿透米薩契爾左胸,那位置,正好是人類的心臟,血族的能量掌管總樞紐,血核之所在。
極天皇朝某一荒山區域,地面被毀得坑坑洞洞,少數幾棵頑強生長在此不良環境地瘦弱樹木,更是被連拔起,七橫八豎,沒幾棵完整的躺了一地。
然而,破壞環境的罪魁禍首並未離去。
他們恰似仍嫌不過癮,陸戰打完了打空戰,仰望天際,便能瞧見兩顆暗金色光點,拖著長長的暗金尾巴,一下一下的劇烈撞擊,就連雲朵也因為兩股力量的交鋒而退卻,空出大片藍天,離遠遠的,形成詭異的圓弧。
拉近點觀看,這對戰鬥組合也著實有些奇怪。
一方是白髮灰衣,漆黑肉翼大展,模樣俊美聖潔的惡魔,他臉上帶著勾魂的微笑,手上銀槍猶如靈蛇吐信,無比快捷刁鑽;另一方則擁有一對暗金羽翼,佈滿傷痕的剛毅臉龐上,專注神情中含有少許哭笑不得的苦澀。
原因無他,因為那對翅膀顯然不受金翼男子控制,與其說是男子在和惡魔打鬥,不如說是那對翅膀在跟惡魔打鬥貼切,男子活像個破布偶,雖然手持雙刀,全副武裝,卻也強不過一對翅膀,被拖著晃來晃去,偶爾纔有機會揮揮刀,給翅膀助戰。
一個騎士混到這種地步,他的苦,完全可以被理解。
大概諸神也看不下去惡魔的囂張、金翼騎士的狼狽,朗朗青空,一道霹靂轟然打落,不偏不倚劈在兩人之間。
翅膀和惡魔都沒有被雷劈的興趣,很自然往兩側退開,閃電之中,一抹人影隱約出現。
一襲黑衣,一張狂野傲然的絕世俊容,以及一柄邪氣晶瑩的鮮紅鐮刀。
威猛、張狂、高傲。
如此風采除了葛瑞德,不做第二人想。
“冥脈四姓,赫雷克爾家族少主,狄爾希斯?赫雷克爾?”擋在金翼騎士身前,突然現身的葛瑞德,笑著問對面的惡魔。
狄爾希斯拍動翅膀,鳳目異彩流轉,死死盯住橫空插入的葛瑞德。
他最討厭自己調教玩具時有人攪局了,不過也有例外,如果每次攪局的都是葛瑞德這種令他熱血沸騰的角色,那麼攪局的人,自然是多多益善,他歡迎都來不及呢!
“我是。”
他的眼睛裏,現在除了葛瑞德,再也容不下其他。
對方毫不掩飾的強者氣息,令他渾身每個細胞都蠢蠢欲動地吶喊著:“戰鬥!戰鬥!”
儘管如此,他也還不至於完全昏頭。
在倫達大陸,能夠知悉他的身分到這般詳細的傢伙沒幾個,再加上一身絕對強勁的力量,以及那點在惡魔敏銳的感知裡,怎樣也抹滅不掉的特殊神族氣味,他看上眼的對手,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尊主。
明斯勒口口聲聲的頭號大敵,如今就在他正前方。
狄爾希斯一向喜歡挑戰強者,對手越強他越歡喜,哪怕這個對手可能強到超出他的承受範圍,他同樣不會退縮,因為他現在的力量,便是在一次次玩命的戰鬥裡奠定累積,而那些曾經壓著他打的高手宗師,無一例外,全都回歸冥神殿下的懷抱了。
他討厭輸,更討厭有仇不報。
在這點上,他與明斯勒倒是頗為相似,只是這傢伙更加的睚眥必報。
“很好。”
葛瑞德輕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