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房間桌上的資料，從你們見到它到參加晚宴前至少有一天了，難道你們倆沒有一個碰過？”米薩契爾不可置信的問。

    那可是整整一天的時間！既悶在房間裡又沒去看資料，他們兄弟倆都幹什麼去了？

    “操勞三天，身體有些吃不消，所以我睡覺去了……”明特斯充滿委屈的申訴，接著又轉移話題：“現在能說了吧？他是誰？很重要？”

    “唉，他就是巴煞。”米薩契爾聲線一沉，主動分工道：“你應付朝這走來的那個，我去套套巴煞口風。”說罷，拿起行經侍者托盤上的酒，米薩契爾沒入人群。

    知道自己已經喪失最後抗議機會，明特斯摸摸鼻子，只得認命。

    “閣下想必就是傳聞中的聖樂師，久仰大名。”葛登侯爵說得客氣，卻仍難掩那一絲絲的藐視。若非女兒堅持，他怎樣也不會讓平民參加這種高階宴會。

    這絲藐視明特斯也察覺到了，但是憑他的修養和冷漠天性，也足夠他做到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哪裏，侯爵大人客氣了。倒是侯爵大人名聲響亮，拜諾帝國境內各省各城，都可聽聞侯爵大人的事蹟。”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明特斯的假拍馬屁真諷刺，顯然沒被聽出真意，葛登侯爵被這麼一拍，渾身可舒爽極了。

    瞧瞧，他笑得眼睛都會瞇成一條線，偏偏他本人又生得像個巨型雪人，肥肉層層的臉讓尋找他的眼珠子，變成一件相當費力的差事。

    “好說、好說。”葛登拍拍明特斯的肩膀，瞇瞇眼勉強睜開一條縫，“聖樂師閣下，其實今晚請你前來，有一半是小女的私心，請閣下稍後務必賜教於小女。”

    又客套幾句，葛登侯爵藉故離去，明特斯身邊的冰冷氣息則明顯更甚。

    他聽得很清楚，那“務必賜教”四個字被加重語氣，今晚若會出問題，十成九會出在侯爵千金和他自己之間。

    之後的時間，由於米薩契爾去了就沒再回來，斐克兄弟全在琢磨應對之法中度過，就連拜諾皇帝在臺上講話，他們也聽得心不在焉。

    直到周圍突然變得極度安靜，幾乎到落針可聞的地步，明特斯纔不得不先放下自己的事，瞧瞧這些貴族又要搞什麼名堂？

    只見原本皇帝發表演說的高臺上，一把米白色，雕工精美的直立式豎琴已然立在那裏，豎琴旁邊是張紅絨坐墊的矮凳，矮凳一側則是葛登侯爵千金，莉莉亞。

    都已經擺出如此仗勢，明特斯自然心知，好戲開鑼了。

    高臺上的莉莉亞形象甜美優雅，看上去頗為文靜，臉上的微笑很淡，但在氣質的襯托下卻更加令人心動。可惜在明特斯眼裏，她所有的美好只令他感到虛偽，甚至嗤之以鼻。

    莉莉亞微拉起裙角，朝臺下眾人行了一個貴族淑女的禮節，便在紅絨矮凳上坐定，纖指撫琴，開始了她的演奏。

    琴音輕快，每段音節似乎都擁有渲染人心的魔力，樂曲不過奏了幾節，大半自命上流不凡的貴族全都淪陷在音樂的世界裏，陶醉的側耳傾聽；其中幾個對音樂也有所涉獵的貴族，更是小聲的竊竊私語，言談的內容，讚美更多於批評。

    “不得不承認，這位千金小姐彈得倒是不錯。”明斯勒表示。

    “畢竟名家譜曲，在貴族社會中，這種程度足夠讓人心馳神往。”明特斯對大哥的說法，並非完全贊同。

    這種程度的演奏能力，在他們音魂術士的行列裡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好，又如何去深造，學會能與靈魂共鳴的靈魂之樂？要知道，音樂就是音魂術士的武器，不論攻擊防禦，或者蠱惑人心，都與之脫不了關係。

    在音樂方面的造詣，明斯勒自認比不過弟弟，也不跟他在這方面糾纏，轉而問道：“我敢說，等等那侯爵千金沒邀你，她老爸也會邀你比試一場。你打算怎麼應付？”

    “不知道。”明特斯攤攤手，很不負責任地表示。

    “不知道？不知道就按照我的說法，不用特意而為，照你平常表演的水平演奏就可以了。”

    “然後呢？”

    不是他自以為是，而是實際上以他的演奏水平，即使照平常心來，他也有把握用音樂擄獲這些貴族的心，只是效果短暫，沒有靈魂之樂那樣不同凡響。而很顯然，麻煩將會源自於這裏，這種愛炫燿的貴族子弟，往往都是善記恨、輸不起的。

    “演奏結束以後，趁著眾人還沒回神，趕緊離開皇宮。只要不是在別人的地頭上，要躲避麻煩還是找人麻煩，都會比較順手。”明斯勒做完以上發言，頓了下，又補充道：“現在也不能閒著，得快把米薩契爾找出來才成。”

    把米薩契爾找出來？他鑽到人群裡就不見了，現在連目標人物巴煞都被他拐不見了，去哪找他啊？明特斯頗感為難，偏偏他又不好把人丟在這裏，自己走掉。

    “大哥，你用偵查魔法找一下吧？”

    “不行，你以為那些宮廷魔法師都是擺飾？我可不想讓他們發現這裏有個疑似無師自通，沒有註冊的魔法師。”當然這個“無師自通，沒有註冊的魔法師”，勢必由明特斯來飾演。

    明斯勒會這麼說，自然與倫達大陸的魔法公會體制相關。

    魔法的領域博大精深，一般而言，在倫達大陸想成為魔法師有兩個途徑：一是成為魔法學院的學生、二是自有機緣，有大魔法師或者魔導士願意收徒。但是不論是哪一種，一旦透過測驗成為魔法學徒，都必須到魔法公會註冊，否則將不承認其資格。

    原本不承認資格，也不是什麼大事，偏偏魔法公會和各國皆有協定，各國的特殊禮遇只針對被承認的魔法師，級別越高待遇越好。光是這點，就足以驅動大多數魔法師，在取得資格後自動報到。

    魔法公會的制度，暫且說到這裏，目前還是說說找人一事吧。

    找人嘛，用說的是簡單，想要找著卻也是一樁學問。畢竟歷代皇帝的住所，多半奢侈華美廣大，想在這麼大個地方找一個人，幾近於海底撈針，談何容易？

    不過當皇宮在辦晚宴時，另當別論。

    身為賓客的人不可能開現場太遠，要知道舉辦者可是皇室，半途離席若無要事，那可是對皇室的大不敬。除非存心落皇室的面子，否則沒人會傻到這麼做。

    所以在明斯勒的建議下，明特斯朝宴會場周圍較空曠處找去，果然運氣奇好的在皇家花園見著米薩契爾，卻也對他在皇家花園的所作所為，感到疑惑不解。

    姑且不論武器從哪來的，怎麼明明是去套巴煞口風的，套著套著竟然在皇家花園和巴煞打起來了？不過看起來也不像事蹟敗壞，在生死相搏；反而是點到為止，純比試的成分居多。

    “來得好！”巴煞大吼一聲，平舉長劍一一隔擋。

    一道道迅疾的黑影與巴煞的長劍連續碰撞，金鐵交擊的脆響不斷，叮叮噹噹好不熱鬧。當然這是以旁觀者的立場而言，其中的兇險只有身歷其境的巴煞清楚。

    這是比試，即便有所失漏也不會有生命之虞，倘若這是生死相搏，只要失誤一次，就是與死神再接近一步。

    當滿天黑影一一被隔擋消失，當最後一道黑影在脆響之後消彌無形，巴煞終於有機會喘口氣，也到這時他才發現，交戰的對手已經不見人影。

    忽地，脖頸之間感受到絲絲寒意，那冰冷的觸感巴煞用膝蓋想也能猜到，肯定是一把武器，一把銳利的長劍。

    “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