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大漢
雖然道路和來往的人群都乾淨了不少,卻讓他少了一種親切感,街道兩旁再未出現過性情豪爽叫賣的大漢,自然也不會有他初到安陽時的排滿街道熱氣騰騰的大鐵鍋。
木鳶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麼。
她向着我道:“大約是十年前,安陽城的商人多了起來,安陽也變得繁華了起來,雖然魔夏在那時沒有大舉進攻,但小規模的襲擾總是少不了,漸漸地,很多膽小的朝廷官員將府邸搬到了城南,此後但凡是稍有點財富的人,都住到了南邊,如今的城北,住的大多是北地土生土長的人,城北慢慢也不如城南繁華!”
我聽罷,心中不禁嘆了口氣。
安陽城就似一個縮小的中原,北方頻受襲擾,南方退守繁華。這樣的局面不知何時纔能有所改變。
不多時,馬車突然停住,透著簾子的一角,我看到了一座極為華貴的府邸。
想必已經到目的地了。
正紅的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的匾額,簡簡單單的“趙府”二字已經表明了這座府邸特殊的地位,屬於當朝丞相趙觀又。
木鳶臉色忽的冷了一些道:“還真是民眾眼中的好丞相啊!半年前府邸一派清寒,現在卻完全變了一副模樣,這般富麗堂皇恐怕比之皇家也不遑多讓了!”
木鳶平復了一下心情,緩緩下了馬車。
府門前極為熱鬧,不斷有著車馬來往,進出之人衣著氣度皆不凡,所帶的禮物更是散發著珠光寶氣。
木鳶剛剛下了馬車,立即成了眾人眼中的焦點。
趙府前的幾個僕人連忙端著笑臉迎了上來,任誰都能一眼辨認出這車隊的身份,木隆真雖然在朝堂上不斷吃癟,但是在尋常人心中仍是威名赫赫,不敢稍稍怠慢。
更何況,木鳶可是聞名安陽城的大美女,常人想見一面都難。
“木小姐,請隨我來!”一個一身華貴衣衫的侍衛向木鳶道。
我不禁啞然,趙府的侍衛僕人一身衣衫的價值,我目光穿過人群,看向了趙府之中。
對於此次丞相府宴請安陽城內權貴的原因他也有一些瞭解,表面上是爲了慶祝魔夏退兵,至於更深層次的原因他暫且不清楚。
他運用暝眸,瞳孔之中多了一絲紅意。
我將丞相府細細觀察了一遍,忽然發現丞相府四周留有陣法的痕跡,不過這陣法的功用似乎並不是爲了守護丞相府,而是起到了探測之用。
他之前曾見識過類似的陣法,只要達到了觸動陣法的條件,陣法便會將資訊反饋到佈陣之人處。
而此處的陣法,觸動的條件便是入了修道之境。丞相府果然不是那麼簡單,因他在鬼穀道門之中曾識得過許多的陣法,方纔看出丞相府周圍所佈陣法的功用,若是一個尋常未曾接觸過陣法的修道之人,即使發現了陣法也瞧不出其中的奇妙。
我微微一笑,並沒有打算遮掩自己已然入了金鱗境的實力,因為他從府中來往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禮部尚書之子,陳昇。
雖然木隆真在那日望夏樓生變之後將整個望夏樓全部封鎖了,青衣劍客的死因只有他們寥寥幾人知道,但是之前陳昇和邋遢老道生起的事端卻是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當然他出手的場景也在其中,他很確定白眉道人看出了他並非凡俗。
自那日青衣劍客出現在望夏樓中之後,他就將來到望夏樓之前的事情全部回憶了一變,除了陳昇請來青衣劍客之外,他想不到任何青衣劍客對他們出手的理由。
青衣劍客能夠在安陽城中如此放肆,有恃無恐,身後自然少不了朝堂之中暗流的支援,他現在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那個隱藏在安陽城黑暗之中的龐然大物,必然有禮部一份。
既然對方可能知曉他的深淺,若他再遮遮掩掩,非但達不到低調的本意,反而可能會弄巧成拙,讓對方注意到他。
我跟在木鳶的身後,在那著華貴衣袍的侍衛引領下,進入了趙府。
我在跨進大門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一陣極細微的波動掃過,轉瞬又恢復了平靜。
想必是那起到探測之用的陣法將他們查探了一遍。
雖說安陽城並非是修道之人輩出之地,但他這金鱗境的境界也不是獨樹一幟,至少他一眼掃過去,在那些重臣的周圍多少會有一兩個金鱗境的修士守護在側,並沒有多少人將特別的目光放在他身上。
木鳶一如既往像是一顆耀眼的明珠懸在俗世之中,今日趙府之中的大家閨秀也不少,但根本比不上木鳶一星半點,恰如一者是九天之上的仙女,其他那些只是凡世中胭脂俗粉,其中高下立見。
“我,苓兒,現在先要去行一些禮數,畢竟父親未到,我們還是晚輩!你們跟在我身後,看我做什麼,跟著我做便好!”木鳶轉過頭來向着我和木苓兒道。
我點了點頭,而木苓兒的眼睛早已經被府內熱鬧的場面給吸引了過去。
木鳶此時有些緊張,其實在一開始木隆真讓她帶著我來參見丞相府的宴會時,她心中就有些詫異,之前像這樣的宴會父親雖然不喜歡,卻還是會去。
其中有兩重原因,一是爲了打理與朝臣之間的關係,到最後不至於疏離,二是彰顯太尉府的威嚴,蕭國武將們的臉面全靠太尉府撐著。
但是如今應該是太尉府最為危險的時刻,朝堂之中趙觀又已經佔據了大部分話語權,恐怕借這次機會,趙觀又應該會將丞相府的位置向上推不少,徹底壓過太尉府也不是不可能。
偏偏在這個時候,父親卻不親自前來,她雖然相信父親的做法,但她卻懷疑自己能不能撐起這份重任。
木鳶走到朝臣匯聚的地方,看見她到來,原本諸多朝臣之間相談甚歡的氣氛突然凝滯了。
“木鳶侄女,木太尉為何沒來!”一個穿著黑紫色衣袍的白鬍子老頭率先問道,同時眼睛還時不時的向外瞟幾眼,似乎是在確定木隆真是否真的沒來。
木鳶微微行了一禮道:“家父身體抱恙,所以命我前來!”
站在她面前的乃是戶部尚書,是朝廷重臣,即使連她的父親木隆真都對其頗為重視。
但現在朝堂上的形勢對於太尉府十分不利,六部之中有一半之數都投向了丞相趙觀又的陣營,有兩部還處在觀望狀態,唯一掌握在太尉府之中的也只有兵部了。
持觀望態度的其中就有戶部尚書,但按照這個態勢,恐怕此次宴會過後,戶部尚書也便會投到趙觀又麾下。
戶部尚書,那個白鬍子老頭聽到木隆真並未來此時鬆了一口氣,而後帶著笑意道:“木太尉太過於勞累了,趁這個機會休息休息也好!”
站在一旁的其他朝臣得知木隆真並未到來的訊息,神色不約而同的放鬆了下來,又開始了攀談。
我看到此景,不禁一嘆。
看樣子木隆真不僅僅是在軍中有威信,平日裏也將這一眾大臣嚇得夠嗆。
隨著木鳶問候過了一眾大臣,他們總算得到了一刻息的機會,找了一個僻靜一點的亭子坐到了其中。
我一路走來,偶爾聽到那些老傢伙攀談的話題,無非就是一些詩詞歌賦之類的東西,除此之外,也就是吹吹牛罷了。
在那一刻,他第一次產生了懷疑,安陽朝堂之上要這些腐儒到底有何用處,難道整日吟詩作賦便能改變北地烽煙四起的局面。
不過直到現在,他還沒有見到趙觀又出現在府中,雖然他還未見過趙觀又,但從周圍人的表現便可以推斷出一二,趙觀又如今可是權傾朝野的少帝寵臣,只要出現,周圍絕對會產生轟動。
在他走過的這些地方,他一一用暝眸查探了一遍,除了一些佈置在府中千奇百怪的陣法之外,還沒有其它的可疑之處。
但他隱隱有一種感覺,丞相府絕對有古怪。
在他用暝眸看向地面時,總會有一種空洞感,就像是凝望著深淵一樣。
“木鳶姐,你知道趙丞相何時出來主持宴會嗎?”我微微一笑,能將許多重臣晾在此處,眾人卻並未發牢騷,能讓眾人做到這一步的,並不多。
木鳶皺了皺眉道:“我也不太清楚他為何還未出現,估計在準備什麼事情吧!”
她其實對於這次丞相府宴請群臣的具體情形也不太瞭解,事先好像並未得到什麼訊息,只是簡單的收到了丞相府的一個請帖。我神色有些凝重,他忽然感覺到這一次的宴會並不是一場普通的宴會,趙觀又應該另有目的。
他從木隆真的隻言片語中便可得出趙觀又乃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蟄伏了許多年都未露出哪怕一點點的鋒芒,直到北地劇變,安陽朝局混亂的時候突然跳了出來,將朝中的勢力全部聚集在自己的麾下。丞相府內的賓客越來越多,這些賓客的身份可謂是五花八門,雖不知這聚會到底有什麼更深層次的目的,但是到來的已不僅僅是朝廷之中的官員重臣。
我已經看到了許多商賈,且商賈對一些朝臣似乎很是熟悉,彼此笑臉相迎。除了商賈之外,還有著諸多王公貴族,甚至還有一些道人,應該是來自於北地的道門。
道門看似逍遙於世外,但與俗世皇朝有著斷不了的聯絡。
在蕭國建朝之時,蕭帝便與北地諸多道門達成了約定,蕭國會提供資源給道門,但是道門同樣要承擔一些責任,在蕭國危難之時幫助蕭國渡過難關。
但是當安陽城被魔夏大軍圍困的時候,卻沒見任何道門有出手的意願,也許蕭國數十年來比較安穩,他們吃白食吃慣了,連力氣都不想出。
我眼眸微微一凝,陳昇出現在了離他不遠處。
此刻那白眉道人並未出現在陳昇的身邊,但是他身邊卻圍上來了一群來自於北地道門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