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駿馬
那蒙武也是注意到了這邊的狀況,他騎著那血色駿馬隨即也向著這邊而來,身後還帶著幾個虎戈族的壯士。
我看見那蒙武的眸子之中有著濃濃的敵意存在,雖說向來虎戈族不太待見族外人,但是蒙武這無端的敵意實在是太過了些。
還未等到李牧白,便迎來了一陣疾風撲面,那血色駿馬在他面前堪堪停下,在那之後便是更為雜亂的一陣馬蹄聲,不一會兒,在這山坡之上便出現了數十匹駿馬。
那最先到達的蒙武先是居高臨下淡淡的瞥了我一眼,而後便不予理睬,目光移到了他身邊的那亞身上,眼神同時也變得溫柔起來。
蒙武下馬後快步走到那亞面前道:“那亞,沒想到今日你也過來了,你是來看我的嗎?”
那亞默不作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似乎面前的人十分陌生。
一旁的那嘉突然跳了出來道:“蒙大哥,是我將姐姐拉來的!”蒙武微笑著摸了摸那嘉的頭說道:“乾的不錯!要時常帶你姐姐出來散散心,要不總是呆在帳中也太悶了些!”
蒙武轉過頭意味深長道:“不知這位是?看起來有些面生!”
我剛欲答話,那亞卻搶先說道:“他是我的朋友,你還有什麼事嗎?”
蒙武似乎對那亞冷淡的語氣習以為常,臉色依舊如常。“想必你就是牧神帶來的客人吧!聽說你曾從魔夏手中救下那亞和那嘉,我蒙武在此謝過了!”蒙武帶著淡淡的笑意說道。
我處在其中頗為尷尬,蒙武雖看起來十分和善,但那眼底埋藏的威脅他也是清楚的察覺到了,似是蒼狼護食一般。“在下我,今日見蒙大哥氣度不凡,果然名不虛傳啊!”
蒙武也是敷衍道:“蕭小兄弟能得到牧神的青睞,也不簡單啊!”
我說罷後便欲轉身離開,聽那嘉之前所言那亞與蒙武似乎是有婚約在身,但這兩人之間彷彿是有什麼隔閡,甚至不像是一族之人,那亞見到其他族人還好歹能笑臉相迎,但面對蒙武之時卻如萬年玄冰一般。
“若沒有什麼事我便先離開了!”我轉身想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在他步子還未邁開之時卻感覺自己的衣袖被人一把扯住,回頭一看,那亞朝著他道了一句:“我與你一起走!”
他一時額頭上不知出現了多少黑線,這姑奶奶不知是不是成心的,偏要把自己往火坑裏推,以蒙武那性子,或許此刻心中已有了其他念頭。
那亞話一出口,我便感覺無數道目光狠狠的瞪向自己,全部是來自蒙武身後的跟隨者,而蒙武此刻也有些不太淡定,無論如何那亞也是與他有婚約在身,此刻在眾目睽睽之下卻是跟另一個男人離開,他的面子往哪擱?
“蕭小兄弟,今日是我虎戈族的盛會,走的那麼急幹嘛,不來玩玩嗎?也好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蒙武斜瞥了一眼我道。
我感覺如芒在背,終是停下了離開的腳步。
“我這點本事哪敢拿出來獻醜啊!”我微微抱拳。
蒙武露出玩味的神色,跟隨在他身後的那群漢子也是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他微微一笑向着我說道:“是不願呢?還是怕自己如同那胖小子一般,連匹馬都馴服不了!那亞,看你這朋友身子骨如此瘦弱,還是將他請到帳中休息吧!草原上風沙大,千萬別被風吹壞了身子!”
蒙武聲將落,他周圍的人頓時哈哈大笑,那亞臉氣得通紅道:“蒙武,你別太過分了,讓你去一日間能馴服一匹烈馬嗎?”
蒙武躍上馬背,那坐下之馬頓時嘶鳴一聲。“那亞,你記住,你終是我的女人,他不過是一個只會站在女人背後的懦夫而已,等時間久了,你自然會明白,像他這樣的人,我見過不少了!”
我神色一寒,看來自己還真是錯了,後退一步換來的卻是得寸進尺,這世上的道理原來都一樣,不管在何處,愈是退避,是非越多!
他向前踏出了一步,佇立風中,長衫隨風擺動,周身氣勢一變,朗聲道:“我這人有一個毛病,平生不願與人比試,但卻最愛與人賭,你若敢賭,那我們便賭一場!”
蒙武一愣,而後應道:“怎麼賭?”
我仰頭南望,似想要看透群山。“比試如常,便賭一把輸贏,若是輸了的話需應下一個條件!”
蒙武大笑道:“你說話可算數!”
我瀟灑向山坡下走去:“我若輸了,便是把這條命輸給你又何妨!”
蒙武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盯著那個背影良久後縱馬向山下奔去。
眾人皆是一呆,看著那山風中似搖搖欲墜的身形,卻再也不敢小覷。
山下,我迎上了向這邊跑來的李牧白。
李牧白瞧見我後便是欣喜地湊了上來道:“我,虎戈族人太熱情了,好多人都請我去吃烤肉!”
我無奈的撫了撫額頭,畢竟是修道之人了,卻還是割捨不了紅塵百欲。
他問道:“你那匹白馬呢?”
李牧白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自己後面不遠處的那個小土坡,只見那匹白馬一瘸一拐的,似是到現在還沒從剛纔的驚嚇之中緩過來。
我悄悄俯在了李牧白的耳旁說道:“牧白,你偷偷去將那匹血色駿馬的鬃毛揪下來一根!”李牧白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一溜煙的跑了過去。我微微有些汗顏,他敢應下賭約,自然是有幾分把握的。
鬼穀道門極道百門之術雖算不得絕頂道法,但是卻是紅塵凡世極為怪誕的法門,能做他人所不敢想不敢做之事,其中便含有一些有關野獸的法子,駿馬也算此類。
這時他突然聽到遠處一聲驚天嘶鳴之聲,正是那血色駿騎所發出的。他一抬頭就見李牧白一路向着他瘋跑過來,後面有四五個大漢緊追不捨。
“我,救命啊!”
我聽到李牧白那倉皇的叫喊聲後無奈一笑,李牧白畢竟是渡過蒼龍第三變的修道之人,那幾個大漢無論如何也追他不上,但李牧白卻是一路叫喊,跟在他後面的那幾個大漢欲哭無淚。
等李牧白到他身前時還活奔亂跳的,但不久後到來的那幾個大漢卻已經氣喘吁吁的,在看到他之後遲疑了半刻,而後狠狠的瞪了李牧白一眼便悻悻離去。
我轉頭注意到李牧白手掌之時,笑容漸漸消失。
只見李牧白的手掌中一大把血紅色的鬃毛,我啞然,怪不得剛纔聽見的叫聲那樣淒厲。遠處的蒙武臉色有些發黑,慢慢向他走來。那嘉緊跟在蒙武的身後,停下來後雙手叉腰,氣鼓鼓地瞪著他。
蒙武負手道:“知道自己不行,便耍上小手段了嗎?還真是高看你了!”說罷便甩袖離去。
那嘉也是冷哼一聲似是鸚鵡學舌一般:“還真是看錯你了,知道不如蒙大哥,便在他的愛馬上下文章!”
我心裏有些苦,還未比試,便落了個陰險小人的名頭!只是李牧白也太過實誠,抬手間便將蒙武愛馬的鬃毛揪下來一大片,蒙武沒有當場發作已經是萬幸了!
李牧白摸了摸頭道:“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
我接過他手中的鬃毛。“乾的不錯!”
這場比試輸不得,不僅僅只是爲了爭一份臉面,而是蒙武的一個承諾於他有大用。
他從那一把鬃毛之中取出了一根,用道力將其碾成碎末。緩緩走向那山丘處的白馬。
那白馬見到跟在我身後的李牧白後便是瞪大了馬眼,一瘸一拐的想要逃遠一些。
在發現無法逃出魔掌之後,白馬開始低聲嘶鳴,叫聲中充滿了委屈。
我輕輕將手搭在白馬的脖頸之間,先是查探了一番其狀況,發現這白馬並未受傷,只是受到了驚嚇。他輕輕撫摸著白馬的脖頸,直到它情緒漸漸變得平穩,到最後,白馬終於能夠自然的走動,只是仍不願靠近李牧白。
“我,你想幹什麼,要不我再將這匹犟馬扛過去!”李牧白說罷便打算上手,那馬立刻便驚慌起來,我急忙搖頭。
極道百門之術有一種名叫“抑勢”之法,小成可抑靈物之勢,如花草樹木,飛鳥蟲獸,大成可抑天地之勢,如那一日奔流萬里的滔滔江河。
他曾觀那鬼谷山中砍柴老人在冬雪之中將那一片藥園施加了抑勢之法,藥園之中的藥草一夕之間成為枯黃,挺過了大雪封山,待山雪融化之時,那原本枯黃的藥草便煥發了生機,之後便是一片瘋長的勢頭,原本需十年才能長成的藥草,竟在這春秋兩季便成熟。
他現在依稀記得那個老人笑著對她說過,世間萬物皆有其道,抑道而止,助道而行,雖違背天命,卻也值得。蟄伏半載春秋,換十年坦途,怎能不值得?
我微微一笑,助道而行,也算是與這白馬結了一份緣。
他將那從蒙武愛馬處取得的鬃毛碎末撒在了白馬的頭頂處,接著一手按在白馬的脖頸之間,另一隻手按在其頭頂處,雙手自掌心同時流出了一縷道力,道力緩緩流入白馬的身體,幫它疏通經脈。
蒙武的血色駿騎應是虎戈族馬群之中的王者,以它的鬃毛為引子,可以更好的實施“抑勢”之法,從而開啟這匹白馬的天賦極限,激發出它的潛力,這也算是在幫它,它的命運此刻便懸在一線之上,成王敗寇,不論人,獸皆如此,一日乘風,轉瞬千里!
那白馬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善意,也並未掙扎,任憑我施展抑勢之法。
在我的手掌離開白馬頭頂的那刻,在它的身體中留下了一個引子,之後白馬便緩緩合上眼睛,似是徹底的寂滅一般,但我明白,那蟄伏開始了!
白馬本為靈物,不比藥草那般,蟄伏春秋半載,但他心中也沒底,若是這白馬久未醒來,也只能另尋一匹馬參加比試了!
我緩了口氣,微微一抬頭,便看到那也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前。
那亞眼眶微微有些紅腫。
我忙了半天,一屁股坐在了山坡上。
“我這人最喜歡聽故事了,若是你想講的話,我不妨聽聽!”我看向那亞。
那亞咬了咬嘴唇,她突然解下了頭上的紅色髮帶,任一頭青絲在風中飛舞,我心底暗歎了一聲,真是個極美的女子啊!怪不得能將蒙武那般的天驕迷的神魂顛倒!
“我從前有一個弟弟,這髮帶便是他從外界換來送給我的,現在想起來,他可真天真啊!他說他願意給我帶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那亞言語中含著很濃的悲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