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交易
他的眼睛細長而眼尾上挑,笑起來彎得想俏皮的狐狸,可眸色沉起來,像是凝固著千年寒冰的深淵,化不開的情緒只感渾身戰慄。
三人都表示贊同。
我頭疼這三個傢伙。向來獨來獨往慣了,平日裏不是跟小四,就是丫頭,現在是跟顧承安兩個人,深淵一年一聚的“化寒聚”,我都鮮有參與。
現在要跟三個傢伙:一個麵癱傲嬌老乞丐,一個呆傻白甜小青年,一個成熟冷血小女孩。
我真想離得遠遠的。
顧承安看出了我的為難,鳳眸朝我彎了彎,隨即一臉嚴肅,上位者氣息不請自來,不怒自威。
顧承安皮笑肉不笑,嗓音疏遠又清冷:“你們的過往要是有什麼麻煩,現在就交代。日後,呵。”
不言而喻,顧承安的危險很直接。
席永年身量中等,身材瘦削偏生臉蛋圓滾滾,活像個大頭娃娃。分明是十六七的年紀,比我還年歲還大些,偏有乾淨純粹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像是垂死掙扎的乞丐,倒像是養尊處優的世家小公子,只是誤入了混亂。
席永年正處變聲期,不是顧承安般的清朗性感,是少年的爽朗高亮。
席永年:“大?大公子?我今天剛剛十七。我是從家裏逃出來的。我本是青州人,我娘是揚州人。去歲我生辰那日,孃親帶著我離家出走,結果被人截殺,孃親被殺死在回揚州的路上。”
說及此,席永年抽噎著出了聲,抬起黑不溜秋的袖子抹了把淚,哽咽著繼續說道。
“我躲在樹叢裡,這才活了下來。馬車上的東西都被搶走了,我又不認識揚州的親人,最後瞎走走到了月老廟,憑著會寫字,在這裏還算能活下去。”
青州?讀書寫字?離家出走?去歲青州郡王爺家的密辛少有人知,追殺的人正是我深淵的。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顧承安:“昨日正是你娘忌日。”
所以我們啃的饅頭,實際上是席永年給他娘準備的祭品。
顧承安若有所思,冰冷的眼神指向趙素。
趙素稚嫩的臉蛋上,我看出了沉痛和不堪回首。
“我叫趙素,揚州師爺趙明知是我爹。那畜生,我記不清了,去年四月初四,我永遠記得那一天。他娶了個妖豔的小妾,那jian人肚子都已經大得能塞下一頭豬了。那畜生說他馬上就有兒子了,我就是我娘生的賠錢貨。他將我娘賣給了一個屠夫生兒子,將我賣給了一戶鐵匠給他的瘸腿兒子做童養媳。我半路跑了,被李小那廝拐到了山野,最後來了這荒山野嶺。我打聽過我娘,據說是自己割斷了脖子自殺死的。呵,自殺!”
削弱的身軀顫抖著,滲人的苦笑由小變大,“呵呵呵呵,”趙素停止了瘋魔,“我都已經殺了這麼多人了,你們幫我殺了最後幾個,我這輩子,就賣給你們。”
笑話!簡直是天方夜譚,我險些笑出了聲。
我嗤笑:“趙素,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你現在的小命,都在我手裏。”
我討厭威脅,尤其是不自量力的威脅。
我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想從她死寂的眸子裡看出些東西,除了死寂,我還真是看不出什麼。
我捏著她瘦削的脖子,跟提著一隻毫無反抗之力的小貓一般,將她緩緩提起身,臉色越來越青紫。
席永年驚呼:“小公子,不要!”
我收回手,總算是對她有了一絲興趣。深淵需要這種人。
趙素揉了揉脖子,紅著臉猛吸了兩口氣,輕咳了幾聲,對剛剛的生死一線,毫不上心。
“你用得著我,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