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幕後之人即便是記得蘇家可他對付像你這樣的，一沒有武功在身，二沒有後臺身份的你，易如反掌。”夏明朗第一次看著包二農的眼神，不是平和而是充滿嘲諷的。

    這可能是潘多拉之盒被開啟之後，人的反應和態度以及對的事情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如果說從前的夏明朗更加的關心別人的感受，並且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某些情緒，是源於自己什麼樣的感情期待而來的。

    那麼現在，他即便是知道，也知道對方，也知道自己，可是他選擇了無視。

    選擇了更加精緻的功利主義吧。

    即便他知道，就算包二農的某些選擇，以包二農自己的立場來說也是無可厚非的。

    那麼...

    “以我的立場，而不喜歡包二農的選擇也是無可厚非的吧。”夏明朗如此想著。

    又繼續說道：“你如果讓他們知道你和蘇家人在客棧，被襲殺之事有關。那麼無疑你只有兩個下場。”說著夏明朗取出了兩個手指頭。

    然後他收回了一個手指頭，只是包二農有些閃爍的眼睛。

    “這第一個下場，也就是普通的下場，就是：針對蘇家的幕後黑手的身份並沒有曝光，蘇家人對他也沒有後續的懲罰，以及報復，那麼你就會被針對蘇家的幕後黑手，殺了洩憤。”

    殺了洩憤？這對升斗小民的包二農而言，是多麼的令他砭骨生寒！

    他不就是想要和蘇家小姐蘇簡依，多靠近一些嗎？為什麼會說到害了自己性命，這樣的話呢？

    包二農不由自主顫抖了身軀，連臉色也變得蒼白，原來略帶算計和隱藏著渴望的眼神裡，也都是慌張，和害怕...

    但是他還寄希望於夏明朗的第二個下場...

    雖然“下場”這個詞彙本身看上去就似乎不太好...

    可是他心中有一股執念，也有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希望所在。

    說不定呢，說不定可以不用那麼糟糕。他心中奢求的想著。

    可是夏明朗嘴角勾了勾，眼裏飄著一絲輕蔑的笑。

    手指又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至於第二個下場，那就不一樣了，蘇家人不但打敗了，針對他們的襲殺，還能順藤摸瓜，知道，針對自己的幕後黑手究竟是哪一方勢力的什麼人。那麼他們就會找幕後黑手報復...”說到這裏，夏明朗表現出了幾分意味深長的神色，他看著包二農，似乎就像是看著一個，又想貪心吃著糖果，但是遍地都是陷阱的，一個小孩子一樣。

    真是可憐...正所謂什麼樣的身份，什麼樣的能力，就要獲得什麼樣的成果。

    能力不足以獲取這樣的成果，人卻貪心了，很多時候，不是好事。

    夏明朗蔚然一嘆，繼續說道：“正如你所說的，幕後黑手竟然顧及蘇家，那麼就證明蘇家是可以對他們造成一定傷害的，在這個時候，他們自然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說西沙蘇家確實為自己所為，於是他們就需要一個替罪羔羊。”

    替罪羔羊！

    替罪羔羊的結局還有第二個嗎？

    沒有！

    只有一個——無論經過是怎樣，最終都會面向死亡，而且並非是無疾而終，也非壽終正寢。

    夏明朗用最溫柔的話，打破了包二農心裏的最後一絲遐想，和最後一絲的僥倖。

    “像你這樣的，沒有身份後臺，也沒有個人能力，更沒有一點反抗餘地都沒有的人，豈不是最好的替罪羔羊！畢竟，你也是出現在那個地方，他們完全可以說，你就是這幫洗一下蘇家之人的內應。到時候他們完全可以將全部的罪都往你身上推。迎接你的下場，要麼就是被人嚴刑拷打致死，要麼就是害怕你說的越多，暴露的越多，於是就先下手為強，將你給殺了。”

    一口氣說完了這麼一段話，夏明朗也是有些累的，她緩了緩氣，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

    這纔好整以暇的問道：“你就說說看吧，這兩個下場...你喜歡哪一個？”

    在旁邊看戲的夏九，一臉痴呆的，看著夏明朗這一波的騷操作。

    如果他是包二農的話，面對夏明朗如此犀利的問話肯定是沒有什麼解決的方案的。

    可他並不是包二農。

    他沒有像包二龍那麼貪心，也沒有像包二農那麼執著。

    包二農蒼白著臉，突然說道：“可不是我一個人，我們不是一起的嗎？”

    這話的言外之意就是，我把耳聾什麼都不是，但是你們不一樣，我選擇了什麼路，我們既然是一道來的，那你們豈不是要跟我一起扛過這些嗎？

    你方纔話裡行間的意思就是讓我一個人去做替罪羔羊，又或者是被別人洩憤殺掉的可憐鬼。

    可是你別忘了，我是跟著你一起來的，我們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誰。

    所以我即便是沒有什麼能力，也是有後臺的，就是你們呀！

    更何況，我的能力你也是知道的。

    ...儘管這些話包二農並沒有親口說出來，但是夏明朗卻從他執拗的眼神當中讀取到了這些話裡行間隱藏的意思。

    夏明朗嗤笑一聲。

    “可是除了你以外，我們沒有任何一個人想要和蘇家的這一趟渾水沾上任何的關係。”夏明朗如此說道。

    夏明朗淡淡的話語像是刺破了包二農心中最陰暗最自私的那一片發沒事的，把他們拖拽在陽光底下，讓他們無所遁形。

    這條路是隻有你一個人想要選擇的，那麼就和我們沒有任何的關係，你做了什麼選擇，什麼代價就由你自己負擔。

    就像是一開始你要跟著我走，那我向你的橄欖枝，接受了過來，我帶著你離開，這是我付出的代價。

    可你竟然想要親近蘇家小姐，那麼你就和蘇家，這趟渾水裏麵粘著吧，我們就概不伺候了。

    可是，

    如果連夏明朗都不去，和蘇家小姐有什麼聯絡的話，蘇家小姐，又怎麼會看得上他小小的一個包二農呢？

    何況，沒有夏明朗的背刀，包二農又怎麼樣逃過必死的結局呢？

    這條路，走不通。這個答案，無解。

    所以包二農默然了。

    但他從心底裏還是不甘心的，這一點夏明朗看出來了，就連駕車的內位也看出來了。

    一行人在這一次對話之後，各自無語，一直到進了鹿城府之後，內位問裡面說到：“我們是去住哪一間客棧？還是說...？”

    夏明朗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於是回答說道：“就由你來安排吧。”

    “是。”內位應了一句，就駕著車來到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客棧面前停了下來。

    夏家村與世隔絕，那也僅僅是新一代的年輕一輩，纔算真正的與世隔絕，老一輩的人也是偶爾會出來出任務的。

    所以內衛纔會，在官道附近的那一家客棧當中，和原先的老闆有一些交情...

    而現在選擇這家酒樓的一些底細他也是知道的，而且他是專心選擇了這麼一家，不大不小，不扎眼的客棧作為暫時休整之用。

    一行人到了客棧之外，下車的下車，放馬的放馬，住進客房的住進客房...

    特別一個好訊息，就是這裏的客房非常的寬裕，可以一人一間，不需要再兩個人擠一間房了。

    這裏也非常的安全，畢竟這是官府的府衙所在的府城，沒有人敢感冒著，被整個國朝追殺的風險在這裏，製造一場大型殺戮。

    所以夏明朗他們也不用擔心住店住到一半，突然之間就有幾百個人對自己的人虎視眈眈，殺之而後快。

    因此非常輕易的，他們就定好了房間，並且各自在房間裡面休整。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唯獨包二農的背影寫的格外的蒼涼。

    夏明朗微微皺了皺眉頭，想起剛纔內位跟自己說的那一句話：“看樣子包二農心懷不軌，你可要當心，別陰溝裡翻了船。”

    就夏明朗看起來，包二農到談不上心懷不軌，只不過心有不滿是肯定有的。

    包二農是真的不知道，他和蘇家小姐蘇簡依是沒有什麼緣分的嗎？他肯定是有這樣的自知之明的，可就是因為有這樣的自知之明，所以，他的慾望纔會如此的勃發。

    總有一些人喜歡去追求一些自己永遠得不到的東西，而孜孜不倦。

    可能包二農就是這樣的人吧。

    夏明朗漠然的看了一眼，最後包二農的背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並且關上了房門。

    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內位選擇這家酒樓，以及這幾個房間不是沒有原因的，之所以這間房間不給其他人，而唯獨給他夏明朗，那也是因為一些特定的原因。

    這些原因匯聚在一起，就是唯獨他這個房間，可以聯絡一些人。

    夏明朗和夏九出了夏家村之前，村長派內衛保護他們兩個人，可不是隻有一個，而是有好些個！

    這些人當中，有一些被他留在了山前縣，還有一些人，跟著他一起來到了鹿城府。

    只不過這些人並不是和自己同道而來，而是兵分幾路...

    有些人可能還在自己後面，但是有些人已經先到達了。

    夏明朗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和這些先到達的人取得聯絡。

    至於他們是怎麼取得聯絡的，就要等內衛將訊息傳出去，自然而然就會有，其他人親自上門。

    所以夏明朗一進房間裡面，就坐在了課桌旁邊的椅子上，並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說來也是可憐，之前投宿的那一家客棧，竟沒想到是一家黑店，連口水都被下了藥不能喝，後來，又是透過密道逃脫，又是重新回到客棧，又是再回到蘇家營地...

    全程下來整整兩天竟然連一口水都沒有喝到。

    現在總算有一口妥帖的水可以飲了，夏明朗咕嚕咕嚕的，喝了好幾大杯。

    也沒有讓他多等，他才喝了第二盞茶的功夫，門口就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進來。”夏明朗想也沒想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