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 公孫無臼
無臼,在鄭國境內又稱公孫無臼,是鄭國上上上一代的君主的後代。只不過因為不是他的祖父繼承鄭國君位,所以,以公子稱呼他的父親,自然就以公孫稱呼他。
而他的下一代,就不會再是公族主力了,只能淪為旁支。
到時候或許會以他的最終封地重新取一個名號...當然,那也是公孫無臼死了之後的事情。
他此刻突兀的出現在鄭長樂的面前,是絕對出乎鄭長樂的意料之外的。
因為公孫無臼是鄭國國君也就是鄭長樂的父親極為倚重的公室成員。
往日裏都伴隨鄭伯左右,很少外出...
更何況突然一個人出現在國朝都城的外面,還攔住了自己的車?!
“見過大女...”
公孫無臼朝著鄭長樂鄭重行禮,全然不顧外面的地上髒兮兮,還有一些稀碎的小石子兒會硌著自己的膝蓋。
看著鄭長樂心裏挺變扭的...
可是,國朝將禮法,鄭國也是上行下效,對禮法極為看重...
即便是她身為鄭國君主的唯一嫡女,第一順位繼承人...也不得不依禮而行事。
否則的話,一旦她有半點不妥當的地方,傳入了自己公父到耳朵裡...第一個饒不了她的,就是那個平日裏疼她到了骨子裏的公父!
所以鄭長樂二話不說,也下了馬車,對公孫無臼鄭重回禮。
然後親自扶起了公孫無臼,問道:“無臼叔叔怎麼突然來了?不曾伴架公父身側嗎?我許久未曾見到公父了,很是想他...不能伴隨公父身邊,我一直...”
說著鄭長樂用袖子捂住的面容。
一副自己很想父親,鄭國的這一代鄭伯的模樣...
好吧,這也不算是假話,她確實挺想念自己的父親的...只是她根本不擔心自己父親的身體...
要知道,自己上輩子死了的時候,自己那個爹還能跑能跳,能上馬作戰...更能下馬生小孩呢!
她上輩子臨時前三個月,她公父纔給她添了一個庶出的弟弟...
“也不知道我上輩子死了之後,是誰成了鄭國新一代的繼任大子?”鄭長樂心中暗忖,“約莫是哪一個妖豔賤貨生個小孩吧...”
雖然自己活著的時候,自己那個公父每一次生了庶出的兒子女兒,都養到三歲就送往其他國家——如果這個小孩的母親,是其他國家出來的貴族的話,就送到這個國家,否則的話就送到其他相鄰友好的國邦...
無一例外。
這是爲了穩固她大女的地位。
只不過,上輩子她都死了...總不能自己那個公父不提拔自己親生的兒子,而從公室裏找血緣更遠的其他人的兒子做新的繼承人吧?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肥水哪能流的外人田?
肥水尚且如此,又何況一國之主的尊位,國朝的伯爵?!
只不過,往事已矣。
自己上輩子慘死之後,立刻就重新回到了過去,自然不可能知道自己死之後的場景。
不管自己死了之後,公父如何選擇,她也沒有辦法過多指責了...
更何況,現在回到了過去,那麼對不可能再出現的未來,她就更無需介懷了一句...
她不信自己再過一次還能那麼窩囊把自己給作死了!
無論上輩子鄭國最後落入誰手,這一次,只能是她的囊中之物。——只要她不再把自己作沒了,就一定是她的!
“君上很好,請大女放心...敢問大女貿然離開都城,所往何處去?可有陛下旨意?”
公孫無臼也是忒無禮了一些,才寒暄了一句,就開始各種單刀直入的對鄭長樂各種質問。
聽聽這都什麼話?
貿然離開都城...貿然。
可有陛下旨意...陛下。
這都是在剜鄭長樂的心!
鄭長樂不相信眼前這位公孫無臼叔叔,能夠一個人出現在自己的馬車面前攔住了自己...還能不知道自己是無詔出城的?!
倘若真的不知道,就不會問出這些話。
他既然這麼問了,就是一開始就想讓鄭長樂處在一個極不利的受道德批判的位置上。
“什麼仇什麼怨...”鄭長樂對公孫無臼的反應,心裏各種的咬牙切齒...
可是,臉上卻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正想隨便說點什麼把一茬略過不談,公孫無臼又一副興師問罪的發話了...
“大女剛纔說非常想念君上,那麼可是因為在都城裏過的不開心,想要回鄭國,面見君上,承歡膝下?如果這樣的話,即便是於理不合,但孝心可嘉...只不過大女你前往的方向,可並非鄭國!”
這一番連消帶打之下,可謂是將鄭長樂的面子踩在了地上,又來回的碾壓。
不但將鄭長樂可能找出來的藉口給一一給堵死,還特意將鄭長樂的心思往著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方向拐。
這已經算是大大的冒犯了,就算是叔叔輩的,可也太過分了一點!
鄭長樂心裏也來了氣,別看她現在一副十五六歲的樣子,可是她死了那一會兒,也已經二十五六歲了...
這十多年的時間,她也算拿過了鄭國大部分的政事,算是在做權利交接的平穩執行試用期...雖然因為公父身子骨太好了,所以一時半會兒她沒有登位,可確實是權掌鄭國,唯我獨尊的過了一段時間的!
即便等她掌權了鄭國的時候,公孫無臼早就退隱了,可是在她心裏,這主從名分還是有的!
鄭國上下,誰敢這麼給她沒有臉?更別說這麼過分的給她潑髒水,還指著她鼻子罵?!
即便是諫臣,可也沒有公孫無臼這麼過分的!
鄭長樂秀眉一豎,冷哼問道:“無臼叔叔問我話之前,我都還想問問叔叔你...公族子弟夜攔大女車架...可有奉我公父的命令,或者陛下的旨意?!”
“大女可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公孫無臼不為所動,仍要鄭長樂給一個交代。
公孫無臼仍頭鐵的樣子,看的鄭長樂心中怒極而笑。
“也不知你公孫無臼是以什麼身份質問我?以臣問君?還是以公族子弟問嫡系大女?!”
“若以臣問君,你是臣,我是君,我待你以禮,你卻連禮法也不顧?!置君之疑問如無物,尊卑二字你想必都忘了吧!”
“若以公族子弟問嫡系大女,你有這個權利嗎?!”
這一系列質問的話,鄭長樂說的擲地有聲!
說完之後,她還斜了一眼公孫無臼,涼涼的說道:“別以為我給你幾分薄面,稱你一聲無臼叔叔,你就真的有多麼了不起!即便你不是公孫無臼,而是公子無臼!論尊卑,我是大女,也遠比你尊貴不知道多少倍!”
“公父培養你、器重你,那是看在你是公族子弟的份上,又有幾分能力...認為你可以為鄭國國人做一些事情,而不是讓你拿着雞毛當令箭,以下犯上無視尊卑!”
“論族內排行,我公父既是族長又年長於你,論國內地位,我公父更是一國之主!他器重你培養你,你卻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欺辱他唯一的嫡女,鄭國的大女!簡直就是不忠不孝!”
“我待你甚為尊重,可是你是如何辦法我的?這裏就能看出你是何等的不仁不義不慈!”
“你對我這個一國大女尚且如此,可想而知你對國人如何,對公族其他子弟又如何!”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慈...還與家國都無用!你這麼一個廢物,若是你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這棵大樹上,也省的禍害了我鄭國上下!”
什麼叫殺人不見血,這就是。
北地貴族都要臉面,皇室和皇室的親眷尤其如此。
公孫無臼自然也要的。
聽了自己侄女,也是鄭國未來的國君如此評價自己...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慈...
得了如此評價,他公孫無臼哪還有顏面留在這個世界上苟活?!
公孫無臼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不就是看大女胡鬧,過來斥責幾番嗎?
哪裏想得到鄭長樂不但不肯虛心納諫,不承認錯誤,不向他賠禮道歉...反而言語之間竟然如此犀利,把他從頭到尾從裏到外數落的一無是處,甚至還用這麼惡毒的語言來評價自己?!
皇家就是這麼教育鄭國大女的嗎?這是借了她天大的膽子了嗎?!
別說只是一個小小的大女,就算鄭國的國君,大女的公父,聽到自己的勸諫,哪一次不是乖乖聽話的?怎麼到了平日裏乖巧的大女身上...卻成了這樣?!
好在他還有幾分理智,知道自己心裏質疑皇家和國君的話不能夠隨意說出口,不然的話又被眼前的大女抓住了把柄。
只是他心裏已經做好了決定,這一次等自己回國之後一定好好宣揚大女的“賢德”!
如果他的想法被鄭長樂知道了,鄭長樂一定會告訴他:你真的想多了。
鄭伯之所以不和他一般見識,那是因為鄭伯本人心胸寬廣,被別人說幾句話,也不丟一塊肉...
但是鄭長樂不一樣,小姑娘更加要臉,何況上輩子因為親事不順,她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鄭國的國事當中,在鄭國之內的威嚴與日俱爭。
早就是說一不二的存在了!
哪裏容得一個老不羞的欺辱自己?!
“弄墨,你幫我回國中過一趟,將眼前這個老貨說的話還有我的評價,都說給公父和國人聽!讓公父也看清楚他是什麼人,別因為是公族子弟,就什麼髒的臭的都往朝堂上放!”
鄭長樂看出公孫無臼的心裏不服氣,對公孫無臼的厭惡感就越發強烈了。
本著打蛇不死,必為其害的想法,下命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