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踐行酒
“將他帶下去,用個死囚代替他,當衆斬首。”夏侯釗聽罷,命令道。
“那個,殿下,你不怕他說謊騙我們嗎?”黃知縣出言問道。
“不怕,這種人都是將生死置之於度外的,他既然開口,就沒有說謊的道理,而且當時我出事的地點就是在燕雀街附近。我估計那裏應該有宋長眠很重要的東西,要不然他不會狗急跳牆讓殺手追殺我的。”夏侯釗推斷道。
“看來,這一次,是非要去一次京城了。”沈素年看了看外面的蒼茫夜色,嘆氣道。
她剛剛回來,又要遠行,孃親肯定會擔憂的,不過不去一趟京城,這個案子無法水落石出,牽扯的人命太多了。
“你要去京城啊!京城可好玩了!”巫惜玉叫嚷了起來,“反正我也要去。”
“你不能去,我和陸宸兩個人去,人數太多,目標就會大,容易暴露身份。”沈素年蹙起眉頭,拒絕道。
“沒錯,惜玉,你留在此處。”陸宸在淮州過來一趟已經被她煩死了,毫不猶豫地附和道。
“不!我就要跟著你們!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一點都不好玩。”巫惜玉撅起了嘴巴,十分堅決地抗議道。
“我們是去查案的,你以為是去觀光遊玩嗎?”沈素年無奈地睨了她一眼,勸說道,“你不是想要當捕快嗎?我出去公幹了,你正好可以填這個缺兒,替我值班。”
“對,對,沒錯,我們都會照顧你的。”李小春看著如似玉一樣的巫惜玉,趕緊保證道。
“說的不錯,我們都會照顧你的,巫姑娘,你就放心留下來吧,我們青石縣其實也很好玩的,可以觀光的地方不少,好吃的更是可以數出名兒來!”王捕頭也插了一句嘴。
留下來當捕快,聽起來確實有些威風。巫惜玉被說動,沉吟了半響,這才勉為其難道:“那,那行吧,那我就留下來玩幾日,看看情況如何,玩先說好了,如果這裏不好玩,我可是要去京城找你們的。”
終於甩掉這個纏人的包袱了,他終於可以過上和沈素年的二人世界了!陸宸心裏暗爽,但是又不太好表露出來,依舊保持著一本正經的模樣。
然而,爽不過一瞬,夏侯釗忽然出聲道:“我正好要回京城了,跟你們同路,明早就出發如何?”
陸宸:“.......”他不願意,他拒絕!
沈素年自然是沒有聽見他內心的掙扎的,應道:“這自然可以,你調查過宋長眠,說不定可以給我們查案提供一些線索。”
巫惜玉:“.......”似乎有些不妥當,但是她一時間又說不上是哪裏不妥。
幾個人敲定了明日出發的事宜,黃大人又讓曹巖將陸宸和巫惜玉錄用為臨時捕快,給他們發放了通關文牒和文書,一行人這才各自散開了。
一行人行至門口,皎潔月色中,沈素年只見一個身穿素淨衣裙的姑娘徐徐行來,然後驚喜地加快了腳步,一把上前挽住了她的手。
“沈捕快!真的是你嗎?你身上的毒解了?”來人正是劉月大夫。
“劉大夫。”沈素年眼底也浮起一絲欣喜,“我身上的毒已經解了。”
劉月聞言,還是下意識地把了一下她的脈,見她果然餘毒全清,好奇道:“這到底是什麼毒?怎麼樣解的?”
“陸宸師傅說,此毒名為血殤,用的火烈花解毒。”沈素年如實道。
“原來是這種異域奇毒。”劉月恍然大悟,看向了沈素年,道,“你是剛回來的吧?還沒有用飯吧,不如找間小館子吃些熱乎的東西。”
“我也正有此意,就由我做東吧。”夏侯釗迎面上來,溫聲說道。
“何須你做東,我沒有銀子嗎?”陸宸不想讓他和沈素年多接觸,硬是擠了上來,擋在了沈素年的身前,沉聲道。
沈素年見陸宸這個幼稚的模樣,竟然有種丟臉的感覺。她只知道財不露白,這還是頭一次看見炫耀自己銀子多的。
夏侯釗聽了陸宸這話,也有些不悅,兩個俊朗的男人目光相對,眼神碰撞。
沈素年正要打圓場,倒是夏侯釗先發話了,他微微一笑,瞬間收起了臉上的異樣神色,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隨口道:“既然陸宸兄弟願意破費,那我就先謝過陸宸兄弟的宴請了。”
陸宸一點都不想請他,一點都不想,他只想要請沈素年,兩人點一個羊肉鍋子,然後再來一瓶溫好的老酒,吃肉喝酒,對飲談心。
“那不如就近選一家吧,那家的夜宵做得不錯,還有上好的女兒紅。”沈素年隨手指了一間小酒館,與眾人一同走了過去。
此時天色已黑,不過飯館仍然有三三兩兩的夜貓子在飲酒吃夜宵,他們上樓要了一個雅間,又點了幾斤羊肉,店裏頭其他的特色好菜,巫惜玉也一併點了。
陸宸睨了巫惜玉一眼,低聲道:“你悠著點行不行,別人不知道,還以為你是餓死鬼投胎呢。”
巫惜玉合上菜牌,毫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道:“這就你不知道了吧!面子懂不懂!輸人不輸陣,人家可以堂堂的皇子殿下!你不拿出點真本事來,怎麼能震得住沈素年!”
陸宸竟然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咬了咬牙,又道:“再來兩罈子上好的女兒紅!”
菜很快就上來了,熱氣騰騰的鍋子中,羊肉片在紅湯之中翻滾,周圍擺滿了各種葷素配菜,就著香醇濃郁的女兒紅,在這微冷的天氣中,暖到了五臟六腑,叫人身心舒暢。
“來,沈捕快,祝賀你清除餘毒,我敬你一杯。”劉月今晚好像特別高興,眉開眼笑地對著沈素年舉起了酒杯。
“好,謝謝。”沈素年也不是忸怩的人,與她碰了杯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這次沈捕快回來了,阿釗兄弟可以回懸月醫館幫忙了吧?”劉月放下酒杯,聲音嬌柔地問道,目光中帶著隱隱笑意,看向了阿釗。
“劉大夫,對不住,我恐怕不能回懸月醫館幫忙了,陸兄弟和沈捕快上京城查案,我也要順道回家,連帶著協查這個案件。”阿釗有些愧疚地看了劉月一眼,拱了拱手,十分客氣道。
“你家裏是京城道?”劉月眼底浮起了一絲異樣,驚聲問道。
“豈止是京城,還是皇城呢,人家可是當朝的五皇子,你這女大夫好大膽,還想要人家堂堂皇子給你打雜呢。這活兒還是放著我來吧,我以前常幫我師傅分揀藥材,對藥理也略通一二。”
巫惜玉一邊吃著羊肉,一邊口齒不清地說道。
“皇子?”劉月手裏的筷子一滑,哐噹一聲掉在了地上。
包間裡頭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氣氛中,人人面面相覷,俱都有點尷尬。
劉月這才察覺自己失態,急忙道:“不好意思,我,我太吃驚了,我竟然不知道阿釗兄弟是個皇子,還讓他幫過打過雜,實在是冒犯了!還請阿釗兄弟恕罪。”
“劉大夫你言重了,你還治過我的腿,又收留過我,是阿釗欠你的人情纔對。”阿釗溫和一笑,親自給劉月倒了一杯酒,自己也舉起杯道:“這杯酒由我來敬劉大夫,謝過劉大夫。”
劉月趕緊與他碰杯,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因為飲得猛了一些,嗆了一下,咳得面色通紅。
“劉大夫不善飲酒,還是以茶代酒吧,多吃些菜和肉。”沈素年見劉月咳得臉色漲紅,趕緊勸道。
夏侯釗也說道:“對,劉大夫,你不善飲酒,還是少喝一些吧,不需要太過拘禮。”
眾人又圍繞著這個案子說了一會兒話,直到酒足飯飽,才分別散開了。
陸宸沈素年和巫惜玉自然是回沈家,而阿釗則送劉月回懸月醫館。
一路上,風有些大,劉月身子骨弱,抖了一下,阿釗急忙將身上的外袍脫下來,披在了她的身上。
“多謝殿下。”劉月本想拒絕,可是又有些不捨,終究還是扯進了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風,低聲道謝道。
“劉大夫你客氣了,我住在你的懸月醫館這麼久,你對我的照顧還少嗎?你這樣客套,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後,就不願意認阿釗這個朋友了?”
皎潔月色之下,阿釗的側臉被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本來異常英朗的臉龐,也顯得柔和了幾分。
劉月心跳如雷,又覺得喉中苦澀,低聲道:“殿下身份尊貴,民女不敢妄自高攀。”
阿釗眼底閃過了一抹失神,隨即扯出了一抹苦澀的笑意,低聲道:“難道身份尊貴,就不能有真心相對的朋友嗎?”
他神色落寞,劉月心裏也不太好受,可是兩人身份到底懸殊,她得趕緊掐斷了自己心裏頭最後的念想。
有些東西,不該是她碰的,她就碰不得,人貴有自知之明啊。
“殿下言重了,天色漸冷,殿下明日趕路,要注意身子,我先去睡了。”劉月輕言一句後,便加快了自己的腳步,往醫館走去。
兩個人本來並排走著的影子突然被拉開,只剩下他長長的影子,顯得寥落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