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惜玉見這衙門全是男人，紛紛都圍著沈素年，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不斷地給陸宸使眼色。

    陸宸心裏也很無奈，又不好開聲，只能默默站到了沈素年的跟前，淡聲道：“承蒙各位關心，素年身上的毒已經解了。”

    沈素年正要說這句話，一不留神倒是讓陸宸說去了，十分納悶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眾人的目光俱都落在了他們兩人的身上，忍不住生出一點**的猜測來。

    “黃大人，之前在雲頂山捉回來的柳縣令和那些道士呢？那觀主又沒有捉拿回來？”沈素年趕緊問道。

    “捉回來了，這還多得了阿釗兄弟，不過那些人死活都不招供，本官現在都不知道他們殺了那些信徒到底是做什麼的！”黃大人煩悶地說道。

    “我在淮州那邊，也發現了類似的情況，有人專門拐賣身子清白的姑娘養在院子裡頭放血。”沈素年神色凝重道，“所以我懷疑，這絕對不是一宗單純的殺人案，而是藏著驚天陰謀的大案！”

    “什麼？竟然連淮州那邊都有類似的案件？”黃大人也被這個訊息驚駭到了。

    “不是類似的案件，我懷疑，背後的主謀就是同一個人。”沈素年神色堅定道，“這背後肯定是個巨大的陰謀。”

    見沈素年神色嚴肅，其他人不由得也沉下了臉，眼裏露出了驚異和錯愕。

    “我們在淮州的時候，被人販子無意中帶走，那個人販子，被稱為神使，專門挑年輕的完璧姑娘圈養在一個院子裡頭，用迷、藥和迷香催眠那些姑娘，然後將她們放血而死，將人血收集起來，不知道是做什麼。據我所知，我去的那個院子，已經死了十幾個姑娘了，我猜測其他地方應該也有這種活動，如果不將背後的主謀揪出來，後果不堪設想啊。”

    “所以你是想要審訊那個縣令和觀主？”黃大人聽明白了，不過卻徑直地搖了搖頭，“這些日子來，我們都在逼供，甚至用上了不少手段，但是他們的嘴巴嚴實得很，雖然承認那些信徒都是他們殺的，小牛村的毒也是他們有意為之，不過問到背後的人，個個都守口如瓶。”

    “對啊，真的是半個字都問不出來，威逼利誘也試過了，嚴刑逼供也試過了。”王捕頭也發表意見道，“我覺得這些人像是受過某種嚴密訓練的。”

    “他們不說是因為有恃無恐，覺得只要不說出去，就能有人來救他們。”沈素年回憶巫惜玉曾經給她說過那神使死前說的話，蹙眉道，“這些人安排了後手，有人會來劫獄。我們進城的時候，恰好遇上了一幫人，作乞丐打扮，但是出手卻很大方，每個人都佩了武器，像是江湖中人。”

    “你的意思是我們做些防備，然後將劫獄的人一網打盡，逼供那些劫獄的刺客？”黃大人又蹙眉了，“那還是需要從城防那邊調兵，牢裡的人手恐怕不夠。”

    “那些刺客纔是經過嚴密訓練的，恐怕不容易，不過我估計，那些刺客的目的是想要這些人守口如瓶，而非真的想要救走他們，我們只要多加阻撓，他們肯定會選擇殺人的。”沈素年眼底閃過一抹閃亮的光，“所以，我們得做一齣戲，讓他們將這些人都殺了。”

    “我明白了！妙計！實在是妙計！”內堂裡頭忽然響起了一道-拍掌的聲音，由衷地讚歎道，這聲音正是師爺曹巖的。

    沈素年還沒有來得及抬眼，身側的巫惜玉就發出了一聲尖叫，驚聲躲到了沈素年的背後：“啊！有鬼啊！”

    沈素年趕緊看向了曹巖，臉色有些尷尬道：“曹師爺，實在是對不住，這是陸宸的小師妹，從小養在山裏頭，膽子有些小，出言唐突，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巫惜玉，你過分了啊。”；陸宸聞言，也淡淡地睨了巫惜玉一眼，吐槽道，“山裏頭的虎豹熊蛇都不怕，見個人你倒是跳起來了？”

    巫惜玉聽沈素年叫他曹師爺，知道他也是衙門的人，這才微微探出頭來，再次將目光落到了曹巖的身上。

    曹巖察覺到她的目光，忽然掏出一把摺扇來，開啟摺扇，遮住了自己燒傷的那半邊臉，沉聲道：“沈捕快說笑了，是曹某面目不堪，唐突了貴客纔是。”

    他的聲音倒是好聽的，溫溫和和的，比她師哥那大嗓門好多了。

    巫惜玉上前一步，將他的摺扇扒開，認認真真地盯著曹巖的臉看了半響，覺得沒有燒傷的那半邊臉還是挺好看的，實在是可惜。

    “你擋什麼？我做人皮面具可厲害了，要不我給你做張面具吧，保證跟你沒有燒傷前一模一樣。”巫惜玉得意地說道。

    “多謝姑娘美意，曹巖平日不太出門，還是不勞煩姑娘了。”曹巖低聲回絕了。

    巫惜玉還想要繼續推銷一下，沈素年卻眼光一亮，道：“巫惜玉，現在正好用得上你，你趕緊去牢裡畫兩張人皮面具來，然後套在兩個死囚的臉上，咱們給那些刺客演一出李代桃僵，再給那柳縣令和雲頂觀主來一出攻心為上。”

    眾人意會，紛紛下去佈置了。

    巫惜玉這一次倒沒有吹大自己的本事，她做的人皮面具，確實又快又逼真，貼在了那兩個死囚的臉上，一點端倪都看不出來，活脫脫像是雙生子一般。

    保險起見，巫惜玉又按照那死囚的樣子做了兩張，貼在了那觀主和柳縣令的臉上，就這樣給四個人換了臉。

    天色很快就黑了起來，風有點大，吹得牢裡頭的油燈搖曳不停，給這陰森的地牢又添了幾分恐怖的氣氛。

    忽然一陣陰風颳過，將地牢裡頭的油燈都吹熄了，這不是尋常刮起來的風，而是用內力催動的疾風。

    沈素年和陸宸反應了過來，猛地吹了一聲掛在脖子上的哨子。

    與此同時，一陣嚴密的腳步聲從外至內，越走越近。沈素年甚至可以聽見利刃入肉和悶哼倒地的聲音。

    這幫人的動作比她預想中的更快，更迅速，更狠辣。

    陸宸左右開弓丟擲了火摺子，將兩盞油燈點亮，藉着燈光，沈素年可以看見那幾人正在逼近，地上已經躺了不少官兵和獄卒的屍體。

    她和陸宸守在“柳縣令”和“雲頂觀主”的牢前，分毫不動，持劍相向。

    為首的那人很快就帶著人衝上來，陸宸在前她在後，兩人配合得當，擋住了第一波的攻擊，將他們擋住了。

    那些人武功底子都不差，又衝了上來，陸宸故意露出了一些弱處，下了下風。

    “撐住！援兵馬上就來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劫走這兩個要犯！”沈素年高聲喊道，手上的動作也故意輕了幾分力度，讓對手鑽了空子，一把搶到了牢房跟前來。

    幾乎是同時，牢房外頭響起了一陣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像是大批援兵到來的聲音。

    “賴二！殺了他們！”為首的男人忽然猛地喊了一聲，命令道。

    那賴二出手迅猛，在懷裏掏出了兩把飛刀，嗖嗖兩聲，分別紮在了那兩人的眉心之中。

    那兩人身子一歪，頓時就倒了下去，傷口處流出了黑色的毒血，不過一瞬，整具屍骨竟化成了一灘黑血。

    “撤！”為首的男人見人死了，大喊道。

    就是這個時候，沈素年和陸宸相互對視一眼，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神色，共同合力，出手默契而冷厲地擒住了那名叫賴二的人。

    幾番來回，那賴二很快就被沈素年的刀架住了，他反應也很快，就要吞毒自盡，陸宸卻快他一步，一把扣住了他的下巴，捏住兩邊，將裡頭的毒藥取了出來，又卸了他的下巴。

    那人目光冷冷地盯著陸宸，而在另一邊透過牆壁上的洞觀看了全程的柳縣令和觀主也隱隱開始瑟瑟發抖。

    如果不是他們提前用死囚換了自己的臉，那麼現在倒在地上，化成一灘黑血的人就是他們了。

    “怎麼樣？現在你們是招還是不招？”阿釗冷哼一聲，“如果不招，那麼你們對我們官府也是一枚廢棋了，只要將那個刺客放回去，讓他告知你們沒有死的訊息，我相信你們也活不過明天了。”

    那觀主看了一眼那地上的兩灘黑血，終於還是扛不住心裏的求生欲，哀求道：“我招！我招！可是我知道的也不多！”

    阿釗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將道架在他的脖子，沉聲道：“說！若有半句虛言，即刻要了你的狗命！”

    “我是受了一個京城來的宦官指使，他給了我很大一筆錢，讓我弄一些活人的血來煉製一些丹藥，每練好一批，就送往京城，給一位宋大人。每次過去，我都沒有見過人，不知道那人長什麼樣子，只知道那些人都叫他宋大人，我也不知道那裏到底具體在什麼位置，每次送貨過去，在進城的時候說是給宋大人送藥的，就會有人帶著我，蒙上眼睛，在一處莊園中送完藥，得到黃金後，又會被人送回來。”那觀主聲音微顫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