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莫名奇妙的一夥人
沈素年頂著陸宸饒有興味的目光吃完了一頓飯,又要了熱水洗漱,雖然是一個房間,不過房間裡頭有屏風,而且陸宸也特別的君子,她洗澡的時候,陸宸就下樓去了,說是吹吹風。
沈素年用最快的速度洗完澡,換了一身衣裳,她穿的是男裝的衣裳,不過頭髮只是簡單挽起來,而且她長得好,所以還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姑娘家。
她開啟房門,要去換陸宸上來洗澡,但剛開啟門,就見陸宸咬著根狗尾巴草從走廊的視窗處走了過來。
“你去哪兒?”陸宸掃了她一眼,沉聲問道。
“我想著下樓叫你上來洗澡呢。”沈素年還以為他真的下樓了,不想他一直守在走廊,想來是擔憂這客棧魚龍混雜,不太安全的緣故。
“真是賢惠,走,回房睡覺了。”陸宸伸手摸了摸她還有些溼漉漉的頭髮,十分親暱道,“你頭髮怎的還溼著?趕緊回房,我給你擦乾。”
他又突然對她這般親暱,沈素年也是極聰明的人,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為之,也就沒有吭聲,任由他摟著自己的腰肢進了房間。
果然,一進了門,關上房門後,陸宸的手就飛快地鬆開了,啞聲解釋道:“有人在盯著我們。”
“是盯著你,還是盯著我?”沈素年抬起眼,神色認真地問道。
“還不清楚,不過來者不善,咱們先以不變應萬變。”陸宸低聲道。
沈素年挑了挑眉,看著他,用眼神詢問他具體做法。
哪知陸宸直接拿了一個枕頭,在矮塌上躺下了,悠悠然道:“睡覺吧。”
沈素年:“.......”所以這就是不變?不過看在他這麼自覺睡矮塌的份上,沈素年原諒了他的不著調,從另一邊上了床,和衣躺下,然後拉上了被子。
陸宸見她躺好,手一揮,不知道擲出去什麼東西,熄滅了燈火,房間裡頭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沈素年睜著眼睛,耳邊是陸宸淺淺的呼吸聲,她畢竟是頭一次與一個男子單獨共處一室睡覺,心裏說不緊張,那是假的,但是陸宸做得非常好,十分君子,她若再說些什麼,難免顯得矯情。
所以沈素年很是侷促,連呼吸都不敢大聲,更不敢肆意翻身影響陸宸。
這房間裡頭的床還是有些潮溼氣味,幸好沈素年用艾草薰過了一遍,不至於太難聞,她眼睜睜地盯著黑暗之處,慢慢的,也就生出了一些睡意來。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她卻看見陸宸坐了起來,然後穿了夜行衣。
“你去哪裏?”沈素年警覺起來,低聲問道。
“吵醒你了?”陸宸的聲音溫柔異常,“我聽見一些響動,我出去瞧瞧,你好好睡便是了。”
他說罷,憑著敏銳的視力和感覺,準確無誤地避開了桌子和凳子,走到了床邊,開啟了窗子,躍了出去。沈素年看著他將窗子關好,這才又重新躺下。
這一次陸宸出去了,她反倒覺得呼吸都自在了許多,沉沉睡著了過去。
而陸宸也的確是聽見了牽馬的動靜,這才起身的,他一向擅於隱藏自己的行蹤,所以他悄無聲息地落在馬廄上的時候,誰也沒有反應。
這一行人,就是之前與他搶客房的那個絡腮大漢,他們大堂中逗留了許久,喫喫喝喝,本來有些吵鬧的,直到吃飽喝足了,他才帶著一群夥伴,各自牽了各自的馬匹,離開了這綠林客棧。
奇怪的是,他們都是牽著馬走路,並沒有騎馬。
陸宸的輕功極好,一路吊在他們的後面,走了約莫兩刻鐘,很快就走到了那店家所說的土地廟,他們果然在土地廟停了下來。
然而,他們甚至連火都沒有生,只是歇了歇腳,甚至也沒有交談,耗了半個時辰左右,便俱都翻身上馬,匆忙離開了土地廟。
陸宸覺得很是詭異,又跟著他們的馬匹走了一陣子,見他們仍然矇頭趕路,半點沒有交談的意思,更加的納悶了。
不過此時,他已經追出了很遠,等他折回去,差不多要天亮了,如今的頭號大事,是治好沈素年身上的毒了,他沒有時間去查這些人的來歷。
陸宸收住了自己的腳步,原路趕回了客棧,他回程的時候,天色已經矇矇亮了,有些路邊的小攤兒支了起來,他還特意買了幾個餈粑給沈素年,這才繼續回到客棧。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他回到客棧的時候,本來冷清的客棧竟然被一大夥的官兵團團圍住了,還有不少鄰近的村民圍堵著那綠林客棧。
陸宸心裏咯噔一跳,上前詢問一個官差,道:“這位官老爺,這是什麼情況?”
“哎喲,死人了,整個客棧的人都死了!全部死透了!晦氣得很,小夥子離遠點兒!”那官差一邊說著,一邊擋住陸宸,讓裡頭的官差抬著屍體出來。
陸宸整個人都晃了一晃,心裏頭一陣陣的悶痛,不可置信地問道:“這客棧裡頭的人全死了?”
“只剩下一個殺人兇手沒事,其他人全死了!吶,那兇手在那裏,馬上押回衙門審訊。”那官差不耐地朝著人羣后背的一架囚車一指。
陸宸抬眼看過去,那戴著枷鎖,被困在囚車之中的人,不正是沈素年嗎?
他乍然驚愕,乍然又舒了一口氣,心裏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為什麼會這樣?客棧裡頭的人怎麼會全部死了,只有沈素年沒有事?不過若說沈素年是殺人兇手,他也是不信的,沈素年心裏頭良善清正,就如同朝陽一般,溫暖又熠熠生輝,怎麼可能會作出這等狠辣之事?
可是昨晚客棧裡有些異樣,只有他跟蹤的那一夥人,他一直跟著他們,並沒有見他們做了什麼事啊!
陸宸心裏疑惑,走近了囚車,可是那囚車有幾個官差守著,攔住了陸宸,冷聲道:“這是重犯,閒雜人等不準靠近!”
陸宸冷笑一聲,不屑道:“怎麼就是重犯了?審案了?斷案了?判決結果出來了?這是嫌疑犯!不是重犯!你認不認字?不認字回家再念兩年書!”
“你是什麼人!是不是她的同夥!你這是擾亂朝廷命官辦差,信不信我押你進大牢?”那官差被陸宸下了面子,紅著臉叫囂道。
“我是她的丈夫!你押我進大牢,我還要告你錯拿了我夫人呢!我還想去衙門擊鼓鳴冤呢!你們憑什麼將她押進囚車?她認罪了?找到證據了?查出殺人的兇器了?這是嫌疑人,嫌疑人可以押入囚車,枷鎖伺候嗎?”陸宸冷冽的眼底全是寒意,咄咄逼人地問道。
他們這邊動靜這麼大,自然驚擾了當地的知縣,知縣走了過來,指著陸宸道:“你是她的丈夫?你也有嫌疑,隨我們回衙門調查。”
陸宸面不改色道:“跟你們回去調查可以,但是先鬆開她,她也是正經在編的捕快,也算是官身,見官不必下跪,你們未經審判,怎可對她動枷鎖和囚車?”
那知縣想不到這女子居然還是個捕快,心下訝然,疑慮卻更重了:“她一人能夠將客棧裡頭數十人全部殺死,必不是平庸之輩,我不扣住她,我怎麼押送回去?”
“你就這樣子斷案的,你也太糊塗了!她若是有罪,也要審判再處置,若是無罪,你這樣做可合規矩和律例?”陸宸上前一步,朝著囚車裏頭的沈素年道,“你的文書呢?”
沈素年雙手被扣,臉色也是有些懵逼的,道:“文書在懷裏。為什麼客棧裡頭的人都死了?我還沒有睡醒,他們就扣住了我,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陸宸也顧不上男女之防了,伸手從她懷裏摸出了一個袋子,掏出了她的官府文書遞給那縣令:“這是她的官府文書,通關文牒,你扣住這些東西,還怕她跑得出去?趕緊命人將囚車和枷鎖摘了,我們隨你回衙門調查。”
那知縣是個糊塗的,被陸宸說得一愣一愣的,又見沈素年確確實實是在編的捕快,沉吟一會後,便命人開啟了沈素年的枷鎖和囚車。
一行人帶著客棧裡頭的屍體回到了當地的衙門,途中陸宸還抽空給沈素年吃了幾個糯米餈。
回到衙門,那知縣升了堂,傳召了今日報案的知情人,一個放羊倌。
“今早,天矇矇亮,我還是如同往常一般去綠林客棧吃早飯,可是平時早就開門的客棧竟然大門緊閉,不起柴火,我心下奇怪,叫喚了幾聲,客棧裡頭也沒有人應,我便頂開了一個窗子,卻發現那掌櫃的在櫃檯上躺著,面色發青,竟然像是沒了氣息的模樣,我驚恐之下便趕到衙門報了案。”那放羊倌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公堂上停放了十幾具屍體,他有些怕,說怕都是舌頭打卷的。
“之後,我帶人踹開了每一個房間,發現裡頭的客人全都已經死亡,死狀跟掌櫃的一模一樣,唯有這位女捕快沒有事。”一個捕頭模樣的人也走了出來,沉聲說道。